周景文学爸爸和二叔,连声答“是”。
周景元天生反骨,伸出胳膊横在余书荔面前,装可怜:“奶奶,您怎么光宝贝您孙女呀?快看看宝贝孙子,我也饿得瘦骨嶙峋了。”
余书荔当真拉着他胳膊好好摩挲了一番,得出结论:“瘦是瘦,有肌肉,结实。”
一家人哈哈大笑。
奶奶也跟着笑,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光景,叮嘱他们:“我让小唐炖了汤,你们一会儿都多喝两碗,还有余田,全都给我好好补补。”
说归说,上了饭桌,大家在章芩的监督下都很克制的只喝了一碗汤。作为当了一辈子医生的人,从医学角度不建议他们喝汤过量,包括唐姨做的菜,一桌子家常讲究的也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章芩剃了鱼肚子上的大刺,把肉夹到余书荔碗里,小心叮嘱:“您慢慢吃,小心有刺。”
“刺不都被你剃光了吗?”余书荔笑。
章芩向来谨慎:“担心有没顾到的小刺。”
余书荔用筷子拨一小块肉下来,送进嘴里,肉嫩而不 腥,非常香。她想起余田的爷爷最爱吃鱼,停下筷子。
“怎么了?”章芩以为她卡了刺,关切道,“有刺?”
余书荔摇头:“我好久没见余田爷爷了。”
余田爷爷前几年摔了一跤,腿脚不大灵便,来得不如原来勤了。姐弟俩很长时间不见,互相惦记着,余书荔但凡清醒的时候,总要提上一嘴。
章芩宽她心:“改天开车带您过去。”
“妈想去哪儿?”坐在章芩另一边的周泽安问。
其他人听见了,也看过来。
章芩看了看坐在周景元旁边的余田,笑道:“奶奶心里挂着你爷爷呢!”
余田笑一笑,扬声对奶奶说:“改天我送他过来看您。”
“他最近好不好呀?”奶奶问他,“腿还疼吗?”
“除了刮风下雨的时候痛,平时都挺好的。您别担心,他能吃能睡,没事就串串门、下下棋,舒坦得很。”
“那就好。”奶奶放下心来,又埋怨周景元,“平常少给余田派点活儿,让他多陪陪他爷爷,他空了也好带人上我这儿来聚一聚。”
无端受牵连的周景元无辜抬头,看看余田:“我给你派的活儿多吗?”
余田笑着摇头:“不多。”
“帮二姐处理事情和搬水可都是你自愿的。”周景元低声道。
周景星坐在他们对面,闻言看过来。
余田的视线跟她一触,赶紧移开。
还躲?周景星偏不如他意,拿公筷夹了只鸡腿,起身往他碗里送,笑盈盈道:“刚才搬水辛苦了,谢啦!”
余田筷子差点吓脱手,捧着碗接住,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
周景星忍着笑,坐回座位,看他两眼,继续吃自己的。
家人围坐,从菜到人,从生活到工作,想到哪是哪、天南海北地闲聊。不知谁提起张奇的事,周泽安顺便问了一嘴。
“他没有再闹?”
“他还有脸闹?”周景元不屑道,“再闹就只有蹲进去了。”
“张奇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混账事,我当初也是想着给他机会,没想到反而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越来越变本加厉。”大伯应该是家里最早发现张奇心术不正的,但他碍于张叔的面子没有及时制止,只是给张奇转调岗位,希望给他提个醒,没想到张奇完全不思悔改,反而给厂里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大伯心有余悸,叹了口气。
“越是混账的人越不能逼太狠。”周泽安赞成自己大哥的做法,从逐步卸权到边缘化,一步一步不动声色地从暗处拆解掉他在厂里的势力,让他没有立足之本,自然就翻不起什么浪了。但事已至此,也算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并无不妥,只是他还是要提醒自己儿子,“这事过了就算了,以后别再冲动办事,别只想往后一步两步,五步十步一百步的路都多思量思量。”
周景元事后与大哥复盘,两兄弟推演一番,也发现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这时听父亲一席话,他也是受教模样:“知道了。”
“还有你张叔那头,张奇再错,也是他的亲侄子。别伤了他的心,你好好善后。”
远星发展至今,早不是当初那个模式单一、人员简单的小作坊,大工厂又大工厂的规矩,自然也有大工厂盘根错节的关系和人情世故。
“我办事,您放心。”周景元一边夹菜,一边答话。
周泽安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周景元举着筷子,玩笑道:“那按您的说法,您和大伯去谈合作的时候就不该刮胡子。多蓄点儿,显得这事儿多牢靠啊!”
“臭小子!”大伯周泽恒向来不苟言笑,妻子去世后更是鲜少有笑脸,只有周景元有本事,时常惹得他哭笑不得,斥道,“说你亲爹非得捎带上我?”
周景元毫无冒犯了长辈的愧色,洋洋自得地笑一笑:“您是亲大伯呀!”
不只大伯,连亲爹也拿他无可奈何,忍着笑隔空点了点他。
周景星倾身靠在餐桌上,向着对面的周景元道:“要不说这熊心豹子胆啊,还是你打小吃得多!”
一桌人听了这话,笑得收不住。
周景元任他们笑,慢慢朝周泽安解释:“给了张奇一笔遣散费,以张叔的名义给他置了场地,办个农业采摘园。”
“要不要找人看着?别又给赌没了。”周景星不相信赌徒会改邪归正。
“余田会盯着的。”周景元早有安排,“不过,他赌不赌的,我就管不着了。家底就这些,败完了就没了。”
“也算仁至义尽了。”大哥同意周景元的说法,毕竟,“我们也不可能给他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