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郎(1 / 1)

恐怖游戏里重开是常事,方鉴灵早习以为常,只是当下手臂二指宽的血痕还刚结痂没多久,依旧疼得她龇牙咧嘴:都复活了干脆给我满状态会死啊!

开门杀转角遇到爱没品跳脸她已经遇到的够多了,这破游戏的npc能不能来个有用的?

她捡了根半米长的水管,尝试着挥舞,不算太重,但依旧会牵动受伤的左臂。

蹲着弓步伸直手臂去挑半遮掩的门缝,做好随时转身撒腿跑的准备。

“吱呀——”失修木门发出刺耳声音轻轻打开,门后漆黑,并无怪异东西出现。

方鉴灵试探性伸出右脚点点地面,快速收回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左脚。

她可没忘记上次她就是死于右脚先跨门。

“你以头抢门的习惯也要改。”脑海里响起一道语重心长的声音。是上回医院里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病患轻笑着看她边狂奔边回头看身后流着垂涎吠叫追逐的野狗,一时不慎撞碎的玻璃门眼冒金星跪坐在地时给出的真诚建议。

在被扯掉右腿和细颈分食前,方鉴灵眼神幽幽望向他,气若游丝:“谁家门是擦得锃亮的一整块玻璃。”

连个标签和门把手都没有。

踮起脚尖状若小偷,蹑手蹑脚转入房内。

原本一丝光亮也无的房间四周逐渐闪起微弱的亮光,看起来本应是个卧室大小的占平,居然是个大厅,方鉴灵脚步一转,警惕地眼盯角落。

奇怪,她一直沿着边角走的,现下一看她分明在大厅正中。

也许它们一直在等她进来,看她博弈。

最高超的博弈技术就是不博弈,你自己揣摩去吧。

方鉴灵回头一个箭步向来时门的方向奔去,完全不出所料,在她拉开门把手时,“轰”地一声木门摇晃着倒塌,扬起一片烟尘和腐气。外侧“哐当”一声铁闸门落下,震得脚下的地板发出沉闷的余响。

四周亮光染上了绯红的艳色,烛光倏地亮起,地道里凉风渐起,但只见形动而不闻风声,烛影飘摇,打在布设却如鬼魅招手。

大厅正中出现了刚才没见过的木质储物柜。

或者叫它棺材更合适。

棺木静躺在烛火中暖意融融的阴凉地下室,它的木质外壳早已斑驳陆离,岁月的痕迹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棺材盖微微敞开,仿佛随时都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从中跃出。一张字迹娟秀的纸页覆于其上。方鉴灵不敢触霉头,伸着脖子探头辨别。

我要跟这玩意冥婚?她眸子瞪得滴溜圆。

到角落方桌取了两根未点燃的红烛,拉远身子,像使筷子一样轻轻推了推棺材板,余出一手打横挡在双眼前,想了想又张开指缝观察。

没想到这棺木板里装的居然是轮滑结构。

这才虚虚一碰,金属结构的摩擦声骤响,沉重的棺木盖像一座山一般自上而下地滑落,砸向地面。沉闷而震撼的响声如同雷霆般在耳边炸响,让人心跳加速,血液凝固。

大厅空旷,余声回荡,久久不散。

方鉴灵后悔的是刚刚为什么没有捂住耳朵,声响震得她脑瓜子嗡嗡的,连感官都被削弱了许多,自然没有发现棺木中原本硬挺挺躺着的死人脊背轻轻颤动了下。

她踌躇了许久,还是没有上前去看那死人,转身去取了放在桌上的红嫁衣。

红烛棉线在布帛中微微露出,她挑着袖口,鼻子抽抽贴近轻嗅后讶异地挑眉。倒没有什么腐尸味,仿佛是刚刚赶制好的,其上还留有熏木香脂的味道。

没有怪味,对于嫁衣的抵触便莫名减轻了一些。不过她没有闲心一层一层脱换贴身小衣或衬裙这些,说不定这判定并不严,只要检测到她身上出现大红色块便算通过。

打定主意后,她用两指捏着上衣领口和长裙裙头简单穿披。衣裙歪斜皱褶炸起,方鉴灵耸了耸肩头视若无睹,毕竟都死人了,应该不在乎这个。

这才转过身向棺木走去。

只是走得越近心头越觉得怪异,虽说棺木沿高底深,但怎么似乎没看到那人的胸线。

到跟前了,方鉴灵才发现棺中空无一物。

是一开始就没人,还是死人长腿跑了。方鉴灵掐着发烫的手心,后悔当初没细看棺内情形,也后悔把水管扔在铁闸门处没带过来防身。

捏着捏着她觉得不太对劲,低头看看掌心深刻的十字指甲印,轻声喘气。

怎么全身血液都涌向手掌,这个关键时刻以理服人掌法大成啦?若非如此,为什么她双手通红而项上人头昏痛沉重?

方鉴灵脚步轻浮,双手无力地撑着边沿,一头栽入棺木内前,脑海中又响起声音:

气体嗅闻方法通常是“扇闻法”,用手轻轻地在瓶口扇动,使极少量的气体飘进鼻孔。

“不这么做会怎么样?”台下嘻嘻哈哈的学生笑倒一片。

——会死的哦。

讲台上西装革履的教师指节轻叩桌面,面带笑意,镜片后的眼瞳视线失焦,古井无波。

哦,原来我才是要躺在棺材板中的那个死人啊。

我是死人,那他是谁。

在一片逆光中,方鉴灵模糊地看见一道身形渐行渐近,黑影遮蔽了她。须臾间俯身又直起,似乎抬着什么。

“我是新郎。”对方言简意赅,亲手为她合上棺木。

方鉴灵再次睁眼时,手臂上的伤处结痂已经剥落,显出淡粉的痕迹,已接近痊愈。

看起来生命体征维持得很好。

手头有劲,气势也就上来了。抬手推了一把棺盖,“刺溜”一声坐起。

“你不会就让我在棺材里整整躺了十天吧!”方鉴灵和床榻上斜坐翻书的少年对视,恶声恶气道。

他睨了她一眼,又垂下视线继续看着手头的书。

“我说你这小鬼,”方鉴灵蹭地跨出棺木,姿势不雅,未料想下裙裙摆对她而言过长,绊了右脚差点一个踉跄朝他跪下,“生生浪费了我十天搜物资的时间!”

人死不能复生,但恐怖游戏里一命到底的终究是少数,死生循环再正常不过。不过对她而言,每次她复活后会发现时间已过去十日,身体损伤部位也在慢慢恢复,重要的是她手边会莫名多出一些防身物资和基本维持生命的食饮。

她无所谓,全当身体被托管了自个儿会去舔包补给。无知无觉地度过身体伤病恢复期,谁不想?何况清醒后有天降物资的惊喜感,虽然大部分都是衣架拖鞋这类鸡肋得要命的玩意儿,但偶尔还是能开出好东西的。

只是当下眼看她已被关在棺木中十日之久,哪有机会外出找道具,也不知这一遭会遇见什么劫难。

这捣鬼的王八蛋!

生气时的她双颊绯红,眼睛水亮,比她枯坐在灵堂时如同一尊被悲伤侵蚀的雕塑,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的模样好看上万分。

忆起往昔她望向他时空洞深邃的双眼,泪痕早已干涸在颊边,无助而生的绝望姿态撞击他的内心,心跳声沉闷又响彻耳畔。

他只能抿嘴:嫂嫂,保重身体。

但现在,他不用再这样称呼她了。不用再敬重于她,恪守成规。所以他也就变得肆意起来。

“十日你能干什么?”随手扔掉揉成卷的书,他站起身向她走去,步调沉稳,“翻奇珍,驱鬼魅?”

少年身姿挺拔,宛若青竹,只是神情消沉,没有翩翩灵动气。

方鉴灵撇嘴,并不当他一回事,每次npc都神神叨叨按自己的人生排线进行,不知道这位又是她的哪个对头。

“你诓骗我入棺材,还夺我宝贝,你做得也不比我少。”

眉心一跳,记忆中对方从来不会朝他冷颜讽刺,即便有几次他逾矩了些,她都是神色微赧故作沉声跟着大哥呵斥他。

“你哪有什么宝贝?”视线投向棺木,他合棺时,发现她头侧有一小方阴影,伸手掏出发现是本画满怪字乱符的书页。

他等待她时可没有这事物,该是她带入的。既然是她的东西,自然也是他庄弈信的东西。

方鉴灵昏了十日,他就翻看着这本书页十日,也跟着头昏眼花了十日。

不是他认识的文字,图画之中也看不出什么玄妙之处。

方鉴灵自然是发现了他丢弃的页本,一看就不是他的东西。不是他的东西,自然是她方鉴灵的东西。

原来还是有道具的。

拿起扫了一眼,是一篇英译本《变形记》,合上,呼了口气。

好,开摆!

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好东西。虽然说扫把铁锹这类攻击值高的武器看起来能让人走路都硬气几分,但俗话说,大战之前必有补给。

拿到太阳能吸尘器那次她按下静音开关,对准洞穴处背对她拦路的幼虎尾巴没嗦几下,就被身后震怒的母虎一爪子拍死成肉酱;

获得防狼电击棒兴冲冲甩着膀子到处晃悠,发现撕扯她四肢的是直视无物的灵体幽魄;

一朝手持电锯,郑重其事卷好电线,又俯身拾起指缝间飘落的说明书,找一处僻静地细细研读,读至使用方式正想比划演练,被密密麻麻文字间唐突跳出的破心血肠碎肉图吓得当场魂飘九天……

也许,平平淡淡才是真。

上一次拿到消遣物还是和npc妹妹,两人偎在一块,玩着手头的游戏机到饿死在树荫下。那比起精怪撕呑、野兽分食,这可算得上是寿终正寝。

当下方鉴灵自觉情况已定,没有了顾忌之心,视房中咄咄逼人的少年于无物,大大咧咧地扑在床铺准备用有限的知识储备去攻克无限的外语世界。

庄弈信深感莫名其妙,人刚进前厅发觉她一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心有怜惜之意,没过多久又看她镇定自若地东翻西找没有半点防备心,醒后怒极呛了他几句又喜笑颜开地窝在软床看书,口中还念念有词。

倒真像大师所说的那样还魂后疯癫不定。

饶是心有怨气,但人怎么说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性还不定,看她双脚架起晃晃悠悠悠哉游哉的模样又生了几分好奇。

自死复生,都没有半分惊悸的吗?

想是这么想的,话也是这么问的。

“那你明知我有神力,还敢冒犯我?”从书页中抬头回望,少女眼眸清亮,声音却故作沉哑,有他没见过、或者说没从以往的她身上看见过的灵动。

少年一拂衣袖坐在她身旁:“你不像她。”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淡淡的失落。

她的言行举止间没有半分过去的影子,那份熟悉与亲切仿佛已被彻底抹去。即便眼前人的容貌与倾慕的人相似,却也无法替代他心中那份独特的情感。

一瞬间,少年的心思再次沉入谷底,如同被寒冷的冰水浸透。他回想起曾经的那段时光,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怀念与惆怅。

白眼一翻,懒得搭理他。

他却自顾自地说起过去发生的事来:

他与她初见于元宵庙会,她用一道谜底换走他的青睐,只是面纱迷蒙人潮汹涌,他再也没寻得见她。直到他大哥成婚,听闻盖头下传来声音,浑身冰凉,日后相处他发现对方已经不认得自己了,只有自己困于那日自以为缔结良缘的妙遇。

“你们本来就有缘无分。”方鉴灵没认真听,只单手支着下巴,头颅敷衍轻点。

“是我们,”庄弈信咬牙纠正,像想到了什么,又失了气力重复叹道:“不对,你果真不是她。”

方鉴灵没有了读书的心思,盘着腿身子左摇右晃,拿着书页装订处呼啦啦地在脸侧扇风,吹起一两缕发丝又飘然垂下:“哎呀,我们是不是又要在这儿等着饿死。”

“你怎么会这么想?”庄弈信奇怪地皱眉,“大师说只要在厅堂棺木轮躺,待足三日便可出去。”

说完他大手一挥,四周边桌变戏法似的出现了储量十足的食饮。

饿鬼转世的方鉴灵忆起自己许久没有饱餐过,滚下床脚尖踩鞋就要下地跑过去。

庄弈信这才发现她的鞋不是布制的,底子厚重,还有系带交替。

“嫂嫂,慢点!”他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不由开口提醒。

方鉴灵心突然跳得很快,还以为听错了,回头望他:“你叫我什么?”

对方却自觉失言,双唇紧闭不再应声。

叔嫂相恋,这不比纳西索斯、阿波罗那堆人神破事有意思。她有些后悔错过眼前眉眼沉静的少年刚刚吐露的猛料,内心暗掐大腿尖叫之际,又渐生了戏弄他的心思。

“你再叫我一声‘嫂嫂’,”手忙脚乱地把手中书页捆成卷塞入裤兜,方鉴灵一蹦到他面前,抬头时眉眼弯弯,脸颊因为激动染上了红晕,她笑得格外放肆,“这也太禁断了!”

庄弈信这时候倒想起不跟她计较了,轻哼了声双臂枕头躺下了。

他原本听大师说到远郊这处就能实现心中所想,虽觉得不靠谱但碍于不便言说的请求就应承了下来,现在想想还好没有抱太大希望。

不过也就短短三日,只希望嫂嫂在家不要太念着他……

但……会吗?

自大哥逝世后,她好似完全变了个人。曾经那个温柔浅笑眉目含情的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言语冰冷,态度淡漠的陌生女子。对他也没有从原先客气亲切的态度,那种被冷待的疏离感让他倍感煎熬。

庄弈信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方鉴灵在桌边狼吞虎咽地吃。

吃饱喝足,方鉴灵又要爬上床榻继续品鉴奥维德的长诗。

就经验而言,道具和她的死法之间似乎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联。十日时间,那人该把长诗翻烂了,也没出现什么身体不适吐血而亡的情况,所以拿来消遣是再适合不过的,说不定还能摸出一些生存门道。

吃完饭,她的小嘴儿就像刚偷吃了油罐里的小馋猫,亮晶晶的,满是油光。庄弈信见她张牙舞爪地想上床,扯过榻上的一块布料朝她兜头甩去:“脏死了,擦干净。”

这话方鉴灵可不爱听,柳眉一蹙一声爆喝,这架势把闲闲散散躺着的那人吓得直起腰身受惊地看着她。

夹带着一股凉风,她“嗖”一声扑上床沿,趁他不注意挂在他身上埋头一蹭,再施施然端庄地滚落在侧边,支起一只手,面上沉静地托腮看他。

眼中的笑意却像是要荡出来似的,莫名很勾人。

满意地看着眼前人双脸气得涨红,口齿不清地“你”了几遍,憋出个“好狗不咬人”。

方鉴灵露出森森白牙:“好狗还不挡道呢!”

这话急得少年伸手要把她扯下床,少女一个四两拨千斤,就着他的力道翻滚后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捧着轮廓分明线条刚毅的脸颊,紧凑上前。

“方才还说思恋嫂嫂,才没多久就搂抱娇女,真是位多情郎。”方鉴灵笑嘻嘻地贴上他的耳边,轻呼了一口热气,又趁他不备在额角启唇一碰,哼哼了几声缩回身子看她的宝贝道具。

身体从僵硬复苏,胸腔起伏,脸上热意蒸腾,庄弈信觉着自己应该是平日沉静过多,很久没被遇上这种无赖撒泼,反应才如此剧烈。

平复下来又蓦地想到她的话,“多情”,如此便是多情?他明明半分情义都未留给她,她只是个壳子,芯不一样,便不配得到他的情。

不再搭理她,“哐”地声调整了卧姿,庄弈信面朝床外,阖眼心底念叨着许愿,期望今日梦里棺木中走出的,是他们初见时面纱薄笑意盈的,声清且脆的令他动心的那位女子。

偌大的厅堂一时俱静,只四桌,一棺,一床,二人而已。

他期望着今夜能与心仪佳人密会,没想到来的却是方鉴灵。

其实二人细辨之下长得确实不大一样。记忆中的她眉眼细长,一副温婉姿态。静立时身姿修长如柳,腰肢柔软,站在大哥身侧笑意清浅却真诚。

但方鉴灵很是潦草。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身旁有柱便曲着腿斜靠,脚边有阶干脆叉腿大咧咧坐在那。头发高束却不饰一簪仅打个圈,笑时齿尽露吃饭满嘴油,嘴唇红艳得像涂了被当下人批驳为“狐媚子”才用的脂膏。

“像个乡野人一样。”他在梦中也摇头。

“三日之后我定不再痴心妄想寻替做法,余生只陪伴阿嫂。”他在梦中想点头。

后颈却被捏着,动弹不得。

“小郎君好狠的心,厚此薄彼,还不把我放在眼中。”

斥责的话还没得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脖颈温热的濡湿让他呼吸停滞喉头一滚。

眼珠一转,看到的是笑得一脸诡异的方鉴灵。她发笑时是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或者是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难看模样。

从未如此……含蓄娇媚。他绞尽脑汁想出一些形容她的词语,妄图借此做法平复心脏节奏混乱的震动。

他与对方相处不过几个时辰,还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她。

双颊泛粉,眼珠晶亮,鼻尖生了些薄汗,看得也让他身体燥热。嘴唇水润微张,身躯贴得愈加紧密,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在前胸,粉嫩小舌灵活,就是它常常说得他气上心头胸腔发热。

“小郎君怎么这里抖得这么厉害,是谁气着你啦?”葱白的手抚上喉结,假装惊呼。

“这里也在抖。”她侧头贴着高挺胸腔,默然一阵静听耳畔传来的心跳,强劲有力,声若擂鼓。指尖弹跳着往下,隔着轻薄小衫在乳头处打圈,看它在炽热的视线中慢慢挺立,自浅白底衫中烧出一点傍晚云霞般的粉。

此时庄弈信刚咋舌自己为何衣衫单薄凌乱,身躯上点火的手又让他脑内发胀,无暇顾及这个问题。

他自觉不合时宜地感受着双手绕着混乱的圈,虎口一张一合,像吸附在他身上蠕动的纤细肉虫,毫无客气地探伸到腰腹探握丈量。

这个年纪的男子精力旺盛,平日好与同伴竞射御分高下,习艺所成的肌肉线条在春光映射下起伏明显,当下紧绷着微颤,倒兼具未经事的青涩与欲念熏染下无意散发的性魅力。

“还有这里……”

闷哼一声气息不稳,庄弈信只能紧抓住她的手拉远距离,从齿缝当中蹦出几个字:“再碰就把你的手给剁了!”又恨恨地补充了声“不知羞耻”。

似恼又含春的语调高昂,想遮掩当下他情动的变化,但底气并非十足,倒像被惊吓后趾爪乱挠的幼兽。

方鉴灵没有半分再怕,嘟囔了句“我还没摸到呢”,手腕灵巧一旋便挣脱出来,少年以为她又想作乱,忙张开五指想拢住似小蛇一般灵巧的手指。

但正合她意。

她同样张开着五指,对准指缝,轻缓、又紧密地插入他宽大的手掌中。

她吃吃地笑着举高给他看,神色认真:“你看,我们的手掌在交合。”

视野里他的手指修长且坚实,五指指尖微弓地竖起,明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现下半分力气也使不出。而对面女子的手对比之下显得更加细腻与柔软,白皙的肌肤如同瓷器般光滑,修剪得很圆润的指甲向着他。

掌心颤抖着发热冒汗,热意像滚水一样沸煮着他的身体,他不自在地屈伸指节想挣脱,却被对方坏心地用力按住,惊叫了一声:“呀坏了!”

“这手掌怎么也跟那处似的出水了。”

少女双眸清亮,语调带有仿佛真是有感而发的惊奇。

庄弈信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但未曾想她竟会说如此直白下流的话,让人想入非非。对方眼神里的逗弄更是看得他无地自容,垂眼不再去看她,只让耳尖在空气中微微散热。

方鉴灵松了一些劲头,手抽出了一些距离,庄弈信以为她玩够了也想松开,心底大呼一口气,虚张手掌立在原地。

但她突然将掌心挤压过来,掌中的气体被挤压发出一声奇怪的“叽”声闷叫。

连声响都是带着潮味的。

她复试探了几次,触碰缓慢,如同刚发现新玩具的稚童在探索品鉴其中的原理。

二人相触得手心更热了,喉头滚动,脑内混沌地出现一些捉摸不透的画面。

一声似“咚”声的腕骨碰撞让他从迷思抽身,酥麻消失得很快,他倏地盯着掌心又游移视线上抬,二人眼神相撞,此时方鉴灵眉眼弯弯地望着他,然后加快张合的速度。

“咕叽咕叽——”

她主动得过分,乖巧地前后摇晃挤压,又发狠地仿若浪潮中颠簸的小舟,被她紧扣住的右手听话地承受着一下一下的撞击。他看着对方指尖因使力泛起白意,衬得指甲盖红艳艳的,指腹用力时无意间触碰都似乎能让他感受到那如丝般的滑腻,像她刚刚作弄般向下探伸的手,并未揉捏肌体,但触得他火烧般痛极。

原本是气体被挤压的唧唧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手掌下半部分带着汗液粘连的扣压拍打声,不复清越。

接连不断的闷响,是体肉间碰撞发出的情色的声音。

庄弈信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脸涨得通红,脊背僵硬得不行,颤着身子直想抽出手掌想离开。但他的脚迈不动,仿佛被钉死在原地。

他的眼也闭不上,好像有鬼魅控制着他的眼球死睁着,要他盯像发出水声滋滋声的掌心,要他盯交合得没有一丝缝隙的指缝,要他盯玉白的手背、小臂、脖颈,要他盯泛着水光滴出蜜液的红唇,要他盯绯红含羞的脸颊,要他盯灿若星辰眼角泛媚的眼瞳。

鼻腔呼出燥热的气息,下腹难言的感受让他倍感煎熬和羞耻。

“你真的是气吗?”她凑近问。

“还是对我动了情?”腔调温软,尾音轻绵到听不清晰。

他装作听不见,当下心里肯定他定是陷入梦魇了,挣扎得想醒过来。

“你这见异思迁的狗东西。”她又扬声骂道,眼中笑意却更深。

身前的人胡话一句接一句,越说越难听,听得他太阳穴直跳,对上她迷蒙含泪已然动情的水眸,他又生了一些不舍,反驳的话语卡在唇间。

算了,跟这不相识的人,或是鬼,计较什么呢。

女子情绪起伏不定,转眼又像猫一样钻入他的怀中,密不可分的下身情动让他没办法逃避。他眼眸深深地注视她踮起脚尖,抬手用食指指节轻刮发红的眼角,在唇角蜻蜓点水般触碰又分离,轻笑道:

“我要诅咒你,诅咒你永远……”

声音渐低,娇声软语的尾音溶于发间。

方鉴灵没怎么睡,这是她的习惯,在环境没变得恶劣情况也没这么紧急前,她还是会像大部分学生一样学习和熬夜。

人只要不学习不工作就会变得很有精力。她深以为然。

此刻她作息颠倒良好的生物钟让她在半夜三更保持清醒,摸了摸手表,她悄然坐起收好书籍,打量着入口。

不知何时,原本紧闭的闸门已悄无声息地升上去了,和那人口中的大师说三日方能出去明显有些矛盾。

之前她也常经历这种事,不过世间都有魔魅精怪了,还在乎什么逻辑呢。嘴里嘀咕着“事出反常必有妖”,方鉴灵还是打算下床。

爬着经过庄弈信时,无意间碰到他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腿,伸手捏了捏,肌肤滚烫得灼人。

这小子发啥春梦呢,难不成梦见一朝事成叔嫂相亲颠鸾倒凤去了。

为遗漏的禁忌情感故事摇头惋惜几秒,方鉴灵敛起心思,踩着被她用来垫脚下地的嫁衣,视线仔细打探着黑漆漆的深道。

通道狭窄而深邃,仿佛通向无尽的黑暗,让人心生畏惧,与她开始进入的废弃洋楼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原本落闸的上沿露出了七八个孔洞,不见收缩的铁闸刺头,单单从她这个角度看倒显得岩壁光滑如玉石。

她优雅地转身,走向桌子,轻轻拿起一盘瓜果。随后,以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将一枚青果轻抛向空中,看着它带着被碾碎的果肉和汁液,骨碌碌地滚过闸口。刹那间,青果被孔洞中射出的细针扎成刺猬,只能失去平衡痛苦地左右摇晃。

这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方鉴灵淡定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景象,甚至盘腿坐在地上,托腮猜测这眼前这破果何时会冒起飘渺白烟,被针尖的秘药腐蚀得碳化紧缩发黑,余留糜烂腐臭的残肢,如同她之前所经历的那般。

不过看起来它只想搓一只无害的小刺猬。

环境静谧,她简单做了下复盘:

上次她复醒时,便在不远处被落花掩埋的土坑中寻到一支长柄斑驳的发簪。发簪看似已遗失多时,她并未过多留意其样式,只是顺手用它撬开了洋楼紧锁的房门。“咔哒”一声门开定睛一看,手中的发簪却也已折断,她不禁抱怨了几声这不经造的武器,随手将其丢弃。

现在想来,可能就是暗示她下次死亡与婚嫁有关。不过除栽入棺木时磕到额角,整体来看无病无痛的,死得倒挺舒适。方鉴灵伸手摸摸早已消肿的红痕,面上喜滋滋的。

这次的道具是印着外文长诗的书页,她翻了小几个小时,也就看了十几页。过程中要一一对应过去记忆中的人神中文译名和情节,多少有些困难,让她深感烦不胜烦。

她又不是来做测验题的,说不定事情可能没这么麻烦呢?

哗啦啦地翻书,打算粗略浏览,找找有无表层信息再来探究内容,不然可真够废命的。

策略变更得很成功。有两处被做了三角形记号,记号小得很隐蔽,潜藏在字母勾起的边角之中,若非细看之下似乎真找不出来。

方鉴灵启唇一点点地拼出声。

两处都是人名,阿波罗,达芙妮。

对应的是那少年和他无疾而终的爱恋对象?难不成她还得帮忙撮合这二人成就段乱伦佳话。

这个猜想让她精神亢奋不已,可惜身体却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挤出生理性眼泪,起身回头时对上了同样坐起身子,揉着惺忪睡眼在打哈欠的庄弈信的视线。

爬上床时,她发觉那人面色紧绷不发一语,腿却缩得紧紧的余出一大片空位,也没指责她拱着乌漆麻黑的屁股让她滚下去。

也许确实是做了什么美梦身心舒畅,让他如此不拘小节。方鉴灵对着他僵硬的脊背咧牙,向他比了个大拇指,真诚地祝愿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然后倒头就睡。

以往她并没有什么时间做梦,甚至被敲破脑壳和注射药剂陷入昏迷的次数,都比她主动睡觉的次数多得多。大部分时候都在不断地躲藏或走剧情,再重复脑汁四溅皮肉分离肝肠寸断又沉睡复生的过程。

她身处灵堂,看着跪坐在地悲痛垂泪美人与她身侧手掌张开又紧握成拳的小叔,发觉又到剧情线了。

她大摇大摆绕到他们的面前,终于见到传说中大嫂的模样,一时失笑。

“原是狐精变的。”

再细细看对方的五官,跟自己倒同是两眼一嘴巴,除此之外没有半分相像,不知那位怎会认错。

都非人了,会点法力自然不奇怪。方鉴灵找补。

想到这儿,方鉴灵才发觉好像还不知道如何称呼那位。不过他们相处的场合没有第三者,她并不需要知晓他的名字,用“你”做代称就够了。就像过去她遇到的病患男、炮仗哥、妹妹他们,不用留下姓名,在遗忘时也没有负担。

她像往常一样并腿蹲下,支起下巴在二人间来回扫视,眼神暧昧。

春光初露,桃花映衬人脸,绯红一片。他折下一枝递给被他称作大嫂的女子,滚烫的指尖相触时骤然紧缩,残余的热意让人心头发痒;

围桌进食,餐筷交横,女子细心地夹了一块肉食给他,轻声嘱咐他长身子要多吃,他的目光却被她那随着说话而一张一合、泛着水光的朱唇所吸引,心神不宁又无法自拔;

雨夜惊雷把美人吓得惊颤不已,少年知晓她的性情,强行按捺住蓬勃而发的欲望走进她房中,忍着心痛故作疏离地安慰,直至她心情逐渐平复安然入睡……

脑补得嘿嘿一笑,见二人即将分别,方鉴灵背着手说什么也要跟过去看看少年情海中挣扎的模样。

只可惜她的视角固定貌美狐精,刚抬出门槛的腿也被神力收了回来,害她重心不稳差点跌了个四脚朝天。

眼神中流露出八卦落空的急恨,方鉴灵一边用力揉着扭伤处肿胀的脚踝,一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你最好是有猛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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