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延舟脖子上的伤口没有处理,血将他黑色的衬衫领口染成更深的颜色,血也凝成了血痂,贴着白皙的皮肤,分外刺眼。
楼藏月抿住了唇。
她当然知道,申城闻家的独生子,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从小到大,恐怕连摔个跟头破个皮都不曾有过,她让他见血,别说是碧云和闻家,他身边那些人,比如跟在后面的路在野,就第一个不答应了。
……不对。
他还是受过几次伤的。
一次是在荒野林,他抱着她来不及躲避,被村民的木棍打中后背;一次是视察村庄,他被周望的手下刺伤腹部,还好她及时甩开那个手下,才没让他中第二刀。
真巧,两次都跟她有关系。
楼藏月没有说话,闻延舟顺势将她按进怀里,让她的下巴搁在自己肩上。
他放轻了声音,这样己经算是在哄她:“乖乖,我们就当没这些事,你忘了这些事,我们像原来那样,好好过日子。”
楼藏月过了几秒,在他肩上说:“好。”
闻延舟微微侧头看她,探究着她的神色,她真的答应了?
楼藏月说:“我今晚要在医院守着我妈妈,你自己回家。”
闻延舟手掌顺了顺她的后背:“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不累吗?今天先跟我回家,改天我再陪你来看妈,放心,医生会看护好她。”
楼藏月推开他的怀抱:“我不累,我今天就要在医院守着我妈妈。”
这次轮到闻延舟没说话,楼藏月眼底浮现淡淡的讥诮:“不准?”
她笑,“你不是说要像原来那样过日子吗?以前我为我妈妈守床,你不会不同意,还会给我送躺椅,送鲜花,送一日三餐,更不会限制我的行动自由,最多就是给我发信息,打电话,现在为什么不准了?”
她靠在车门上,嘲弄的意味更深,“说要回到以前,却是你先不愿意回到从前。”
“我如果让你留在医院陪你妈,恐怕不用到明天,你就会带着你妈从申城消失,你现在有商时序,也不是那么需要我的医疗团队,你心里想什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闻延舟淡淡的。
楼藏月没有笑意地勾勾唇角:“是啊,我们都心知肚明对方打什么主意,所以说什么回到以前呢,闻总那话,真是很可笑。”
就好比一张白纸,滴上了墨水,又揉成一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恢复平整和洁白的模样。
世上没有时光机,也没有后悔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和代价。
“而且我拿自己要挟你,不是在赌我在你心里的份量,而是在赌账本在你心里的份量。”楼藏月的话像钝刀子,一下一下剌过他皮肉,“我爸死了,我妈暂时醒不过来,我是你目前唯一的线索,你当然要我活着,否则你上哪儿找账本?”
闻延舟只感觉肺腔里又有郁气在翻云覆雨,他忍着差点要咳出来的冲动,抿紧了唇,但憋气的后果,就是胸口肋骨疼起来。
砰——!
的一声。
闻延舟坐上车,同时甩上车门,周身气场如同极北之地雪山之巅:“回东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