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不声不响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小道童立刻训练有素地给他上了一碗热茶。
程潜虽然保持着面色的冷淡,坐在石凳上的屁股却始终只是小心翼翼地挨了个边——习惯成自然,没办法,他受得了罪,但不大享得了福,坐在一边喝茶看别人干活,他心里有股令人窘迫的不安。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程潜听见了脚步声,他一抬头,只见一个陌生少年从一边的小径上走来。
那少年一身藏青色的袍子,怀中抱着一把一掌多宽的木剑,脚下飞快,走得目不斜视,跟在他身后的道童有些狼狈地连追再赶。
雪青小声对程潜说道:“那是二师叔。”
二师兄李筠,程潜在不知堂柴扉后见过写着这个名字的木牌,忙起身相迎:“二师兄。”
李筠似乎没想到亭子里已经有人了,闻声脚步一顿,抬头扫了程潜一眼,他一双眼睛里黑眼珠仿佛要比普通人大一些,因而目光显得不怎么温和,看人的时候冷冷的。
……也许不是显得冷冷的,是本来就冷冷的。
李筠飞快地看了程潜一眼,继而突兀又生硬地冲程潜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我听说师父带回来两个小师弟,就是你么?”
程潜本能地不喜欢李筠的目光,感觉阴森森的,不像什么好东西,因此只是简单地答道:“是我和四师弟韩渊。”
李筠上前一步,感兴趣的凑近问道:“那你叫什么?”
他的兴趣仿佛是老狼看见兔子时的那种兴趣,程潜险些想后退,不过忍住了,他笔直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回答:“程潜。”
“哦,小潜。”李筠自来熟地点了点头,做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好。”
程潜眼前满是他白森森的牙。至此,他已经确定,整个扶摇派里,除了师父,没有第二个能让他稍微喜欢一点的人了。
不过师父还指不定是不是人呢。
又过了一会,韩渊和师父也来了,韩渊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在程潜前边,自说自话地埋怨了一番程潜不去找他玩,同时利用言语缝隙,他还见缝插针地将桌上的每样茶点都拿起来尝了一口。
韩渊时而要冲师父谄媚地眉开眼笑,时而又要转头跟程潜挤眉弄眼,忙而不乱,一字不差地诠释了何为“丑人多作怪”。
而大师兄严争鸣,却迟到了足足两刻,方才打着哈欠过来。
他是万万不肯走路来的,要两个道童前后抬着个代步的藤椅,将他一路从温柔乡抬过来。
一个美貌少女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打着扇子,另有一个道童在一边打着伞。
那严争鸣一个人领着这哼哈二将,白衣飘飘,衣摆如云。
这位少爷仿佛不是来听晨课,而是来兴风作浪的。
进了传道堂,大师兄先是不可一世地斜了李筠一眼,将厌恶明晃晃地挂在了眉梢,继而又看了韩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