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柳思思一行人便踏上了继续南下的路程。
月德村的老村长和他的夫人还将她们送到了村门口,将家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只腌制过的月德兔都给了柳思思她们,让她们带着路上吃。
老村长和他的夫人这么做,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昨晚,柳思思她们听了老村长给她们讲的故事,也就知道了月德村现在的难处。
老村长嘱咐自己的夫人给柳思思她们准备吃食的时候,就出去逛了一圈,在村子里看了看大家的情况。
没了安身立命的经济来源,村子里当然是一片惨淡,以至于晚些时候,老村长回来吃饭的时候,面上也是愁容一片。
村长夫人听了老村长的话,蒸了一整只月德兔,端来桌前招呼着柳思思她们。
“快来,你们快尝尝,现在这个东西,可是吃一点少一点的。”
柳思思她们既然都已经坐上桌子了,也没有打算太过客气,一人夹了一筷,慢慢的品尝起来。
送进嘴里了才知道,这月德村为什么能单单靠着月德兔就出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般的家兔来说,特别还是这种腌制过的,除开四肢上的肉,其他地方不仅肉不多,而且还会比较干柴。
但是月德兔不会,甚至皮与肉之间还有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薄的油脂,一口下去,满嘴都是细腻的肉香。
柳思思她们当然是对这个月德兔赞不绝口的,同时也感到惋惜。这么好吃的兔子,要是新鲜的,可以做出多少好吃的菜了啊。
但是,吃了月德兔之后,柳思思她们发现,这桌上除了月德兔,其他的就没几个菜了。倒也不是嫌桌上的菜少,但是算算在座的人数,确实是不太够吃的。
各自的碗里,也是只有一碗甚至算得上清澈见底的白粥。
村长夫人本就善于察言观色,当然是看见了柳思思她们面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当即尴尬的笑了笑,“各位贵人见怪,这不是我们舍不得,是实在是不敢拿出来太多的。这天灾一下子断了我们的经济来源,家里是还有些存粮,但是明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生路呢,所以也就不敢拿出来太多。”
坐在首位上的村长端起自己面前的白粥喝了一口,小声朝身旁的夫人说:“村东的马老头家,没有粮食了,明日你拿些去给马老头。”
夫人一听村长这么说,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没好气道:“对对对,你是村长,自己饿着肚子,都要紧着别人。那马老头,昨年的兔苗钱都没给你呢,现在又来找你装可怜。”
老村长嚅嗫了半天,才叹气说道:“怎么说,也是当初我去劝马老头养兔子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儿,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这话一出,村长夫人更是生气了,嗤笑道:“也就是你了,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对,他马老头以前是不养兔子,种庄稼。可是全村谁不知道,他种庄稼就是靠一个听天由命!种子撒下去,第二次再去就是去收了。让他养着兔子,他还嫌麻烦,现在全村都是这个情况,凭什么他搞特殊?”
说着,村长夫人像是想到什么,猛然站起身,伸手指着村长,不可置信的说道:“当家的,还是说,你就是打着要管全村人的念头?!我们家不也是断了路子么?你是村长又不是菩萨,各人寻各人的活路,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村长听到夫人这么说,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就是闷着头坐在那里,像是心虚的样子。
妇人瞧着村长这个样子,又怎么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伸手指了指低头坐在那里的村长,愤恨的摇了摇头,“好好好,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我是管不了了,我明日就将家里剩下的粮食清点一番,将囡囡的留着。其余的,包括你我的,全部散出去算了,我们一起都不活了!”
说着,也不在意桌上还有其他人了,气冲冲的转头就朝着里屋走去了。
等着村长夫人走了,村长这才讪笑着对柳思思她们说道:“见笑了,内人脾气暴,就是这样的急性子。”
“无碍。我倒是觉得夫人算是真性情。”柳思思摇头道:“不过,村子里的情况当真这么严峻么?”
村长听见柳思思的问话,深深的叹了口气,下意识的又要去摸自己的旱烟袋,但是想起了柳思思她们在,又悻悻的收回了手。
“你们进来村子里的时候,应该也是瞧到了,我们村子里,很少有人种了庄稼,田地要么长租出去了,要么干脆就卖掉了。”
村长起身,踱步到了门前,站在门口朝着外边儿看了过去。
“确实我们靠着月德兔攒了些积蓄,但是确实是没有太多的,也只是刚刚够家中长子外出求学罢了,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还呆在这村子里了。”
“这两日我也去邻村问过了,就现在这个情形,明年粮食的价格肯定会疯长的,说不定,都等不到明年。村民手里拿着的钱不多,还有些将自己的积蓄都搭进养兔里了,手中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且不说明年了,今年的冬天都很难捱了。”
说完,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其实,不管是哪个时候都一样,若是碰上些天灾人祸,最难爬起来的,依旧是那些低层的百姓。他们本就很幸苦的活着,还不要说遇上大风大浪了。
但是,这个世间就是这样,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就算你长跪问神佛,神佛也只是告诉你总生皆苦,凡世即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