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定,请几天假还有啥?”
宋慧娟知道她轻易劝不动,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把人劝走,往后的日子离了谁他们都得往下过。
“该回去都回去,心里记挂着就成,日子还得往下过哩。”
第266章
还没送走明守明实,宋慧娟便看向了她那个大闺女,她连头也不抬,不看不问,若不是喊她,她也不过来了。
紧不得撵她,一直在家等着消息的宋浦生一打了电话,立刻便来了。
早先宋慧娟还在家时,抓几副药的事儿没传过去,又赶不着八月节,宋慧娟还没来得及回去,宋浦生自然不知道。
可眼看着八月节到了,宋浦生没盼来他大姐,却得知外甥们把她带走了,说是她得了病了,连八月节都没过上。
宋浦生不肯信,可当天老二也来了电话,道是连明实都没回去,他再是不肯信心里也犯了嘀咕,当即骑着洋车子就去了陈家沟,直到他听见陈庚望亲口说,他才真的确信,他大姐真得了病。
自打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便日日夜夜坐立不安,如今真把人等了回来,一早便急匆匆赶了来。
未进门,便瞧见他那小外甥女提着篮子正迎面走来,“大舅!”
“明宁,”宋浦生见了她,脸上还露出笑来,“下地了?”
“去挖了几块红薯,”陈明宁快步走近,忙朝院内喊道,“娘,大舅来了。”
院内正同两个儿子交代的宋慧娟闻言便抬了头去看,她刚到北原,三个兄弟就去了电话,她原也知道瞒不过去,真等他们问起来便没再瞒,只是她没料到人来的这么快。
宋浦生站在院门前一打眼,见到那坐在门檐下的他大姐,五十好几的汉子就红了眼,连身旁的陈明宁也吓了一跳,陈明守弟兄俩忙起身扶住了人,连洋车子也一并接了过来推进院内。
宋慧娟那颗心真是要碎了一地,她还未起身,宋浦生便快步走到她身边,握住了他大姐的手。
时隔多日,宋慧娟一见他还是问,“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宋浦生忙点了头,牵挂了这么想日子,如今人在眼前却问不出来,他已然从明守那儿知道了他大姐的意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如刀割般,连着几夜都没合眼。
宋慧娟一直由着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也仍笑着看着他,她知道自打接了那个电话,他们心里只怕就一直牵挂着。
不仅是这个一早就跑来的兄弟,还有那两个在外头的,只怕背地里不知道跟她这几个孩子来了多少电话,又跟着操了多少心。
世间亲缘如此,不论谁都逃不过去,人这一辈子就像院内的那颗香椿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生了根,发了芽,牵扯的多了,心里记挂的就多了。
宋浦生的心不是三言两句就能哄了的,他隔了两三日就要来一趟,教陈明宁见了直笑,背地里跟她大姐说,“真没想到咱大舅还有这一面哩。”
陈明安也不禁感慨,“我也没想到……”
但紧接着,送走明守明实,宋慧娟又盯上了她,陈明安仍旧不看她不应她,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宋慧娟知道她这是专为避着她的,她开口好说歹说都没用,只心里还是不免为她操心。
到了夜间,陈庚望进了灶屋,此时屋内一人刷锅,一人烧水。
片刻,陈庚望抬脚出来,而屋内的姐妹俩都红了眼,陈明宁轻声抽噎着,说,“大姐,你回去罢,我在家守着,有啥事我跟你打电话。”
陈明安点了头,等到次日一早,她便拎了包出了门,临走前特意交代,“你啥事都不许再瞒着了,要是明宁说你再瞒人,我就跟你不愿意。”
宋慧娟笑了,她这个闺女也就是只能这么着吓唬吓唬她了,但人好容易愿意往前走了,她也好好的答应下来,“知了,回去该干啥干啥,可别再跟明宁一样糊涂了。”
说陈明宁糊涂,不是平白无故的,昨夜里陈庚望劝人时,怎么也没料到大闺女没出岔子,倒是他们这个小闺女,不知何时生出那么大的胆子。
陈明宁听了半天,犹犹豫豫跟她爹说了实话,“我休学了,现在回去也上不了课了。”
这话到底还是教宋慧娟知道了,她不知道她这个小闺女主意怎么那么大,瞒着家里人自己就敢休学,她气急却也无奈,小闺女搂着她眼泪汪汪的,“你跟大哥他们的时间都长,就我少,我不走,你撵我我也不走……”
宋慧娟听得直落泪,这几个孩子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看着扑在她怀里的孩子,宋慧娟又不禁叹气,仔细想想今年她才刚满二十。
她的心疼得厉害,像是被人紧紧攥在了手里,可她还轻轻抬手给她的孩子擦了泪,仍旧哄着她,喃喃道,“不撵了,再不撵你了……”
这一幕落在窗外陈庚望的眼里,他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时日,她不愿意耽误孩子,便由他开这个口。
但身边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热闹些。
陈明宁每每一早就折腾着做饭,她学的花样也多,连包子都被她蒸出了甜味儿,新奇的东西都拉着人试,宋慧娟跟着倒给她打了下手,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听她指挥。
“晌午煎丸子吃罢?”
“成。”
“那咱上街去看看?”
“成。”
“叫上爹,看看他买啥不买?”
“成。”
……
赶着农闲,这个小院子里日日都热闹着,至少面上瞧着如此,可内里入了夜,一家三口没人能安睡一夜的。
是夜,陈庚望起夜,从茅房回来,还没坐下,就透着窗外的月光瞧见了床上正蜷缩着身子捂着肚子的妇人。
陈庚望忙拉开了灯,拍着人喊道,“他娘,他娘。”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惊醒了刚睡下的陈明宁,她披着小袄就跑了进来,顾不得看她娘,提起暖瓶就倒水,手边的药一排排拿起来,挨个按在手心里,端着茶缸子走到床前,待她爹给她娘拭去了额上的汗,才把手心张开,轻声唤道,“娘,咱吃药罢?吃了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