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多夫长出一口气,拔出自己的佩剑直指东方:“先不提霍里克的事。那边是西兰岛,不臣服王国、信仰臆断的丹麦部族都在那里。等我攒够了实力我会亲自征讨他们,还有让很多人畏惧的罗斯人。”
“你果然要向罗斯人开战吗?也许,这没必要。”
“你……”柳多夫听得埃斯基尔如此说,言语中怎么有些不对味。“为什么没必要?那是一场复仇!不莱梅附近有很多萨克森人,现在萨克森人都支持我,我需要他们,更要给他们报仇。”
“但是!罗斯人的强大你无法想象。”
说着,埃斯基尔本就白皙的脸庞变得更加煞白。柳多夫不以为意,想必这个老家伙现在被冻得够呛吧。
“既然你说罗斯很强,他们如何的强?比如烧毁杀戮不莱梅吗?”
“还有……不莱梅伯爵的战死。”
“可我有五百骑兵。”
“我听说,不莱梅伯爵的三百骑兵都死了。我……认识很多罗斯人。我的建议你最好听明白!”此刻的埃斯基尔一反平日里有些木讷的表现,一张花白胡须乱飘的老脸几乎贴上柳多夫的下巴,此时此刻好似一位爷爷在教育自己鲁莽的孙子。
一些不愿意对他人提及的痛心事,埃斯基尔拉下脸来说明。他一边说,内心一边滴血,甚至老泪纵横。
这一刻,罗斯人的残暴是柳多夫始料未及的。日德兰半岛比西欧腹地冷很多,他根本想不到比此更冷的北方还有更强大的罗斯和瑞典势力,人口很多且基本都听罗斯王公的调度。
偏偏那位罗斯王公非常年轻,夸张的野心让人震惊。
因为,留里克告诉过埃斯基尔本人,自己想要做奥古斯都,想要建好一个酷似罗马的强国。这固然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罗斯人的扩张之快规模之大,让埃斯基尔不得不想想这是真的。
留里克是罗斯的顶级贵族,罗斯商人蓝狐在海泽比落难,自己成功劝其皈依天主,埃斯基尔对此很自豪。也是基于这个蓝狐,他知晓了更多有关于罗斯的秘密,甚至是极北地区的一些琐碎的地理构造。
埃斯基尔本只是传教士,他在罗斯游历时期自然也成了实在的间谍,大抵就是这种原因,他被囚禁了两次。
他对罗斯与瑞典的最大感触是拥有着庞大人口,这些人全是信仰异端的,可转念再想,他们都是些迷途的羔羊,只要假以时日他们都是可以皈依天主的。至少他们对天主并非绝对排斥。
罗斯王公留里克有着宽广的眼界,甚至有精力去干涉不列颠岛上的王国王权更迭,而且对丹麦表现出很强的敌意。敌意之事毋庸置疑,这方面没有谁比丹麦王霍里克更有感触。
埃斯基尔自从开口说话,逐渐变得滔滔不绝,他惨白的脸也因愈发激动而变得红润。
一番口腔体操下来,柳多夫心头的狂妄之火被浇灭了一大半。五花八门的有关罗斯人的琐碎情报柳多夫不甘心,直到埃斯基尔说罗斯人可以轻易集结五千名披甲的士兵,他被狠狠吓到。
“这……不至于吧!甚至是强大的路德维希,他也不能轻易调出这么多军队参战。您……没必要为了吓唬我去夸大罗斯人的实力。”
“我没有夸大,他们可以。要不然霍里克怎么败得这么厉害?”
“这倒也是。”
“傻小子。”埃斯基尔直接情急中说了粗口,“你手头的兵太少了。丹麦人被罗斯人视作宿敌,他们早晚会进攻这里。你鄙视霍里克,现在你也该好好想想,自己如何保护好萨克森民众,以及那些皈依后的丹麦人的生命。天主给了一个机会,你要爱护好这些民众。孩子……”
埃斯基尔的话语又变得温柔:“如果罗斯人进攻丹麦,而你挡住了他们的攻势保护了人民,我会向兰斯申请,再向教宗写信。你会成为主保圣人。”
主保圣人的光荣身份?!这对笃信天主的柳多夫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现在,罗斯人在柳多夫的心中已经超越了蛮族丹麦人的威胁,刚刚还是很有信心想着自己也许可以主动出击袭击罗斯人弄到战功,现在想来还是加强防御为妙。
于是,这些柳多夫从法兰克腹地带来的骑兵,选定了一处良地作为驻扎地。
林德霍尔姆地峡正南的土丘,柳多夫拆迁追随自己的民众,围绕着整个低矮的山丘修筑围墙。围墙甚至将半个林德霍尔姆村庄包裹其中。
建设围墙的材料是本地的石头和随处可得的木头,一开始,一座石头围墙先行建造。
接着,在土丘之顶,一座石木混合的堡垒开始兴建。
流落于此的萨克森人迎来了他们可以信赖的英雄,他们在私下里称呼柳多夫为维杜金德森,并附以“萨克森公爵”的名号。
萨克森人和丹麦人在此共同建筑一座堡垒,骑兵驻扎于此,即作为柳多夫在丹麦世界的军事堡垒。
土丘上引出一条小溪,溪水流入东方的波罗的海。
基于这一地理特色,新兴的堡垒被本地人命名为“阿勒布城堡”,并取代林德霍尔姆村的名称。
曾经的林德霍尔姆民众已经离开,大量的柳多夫追随者搬迁至此。建筑堡垒需要很多人工,他们需要住处,现在更是迫切需要一个过冬的住处,便在修筑堡垒的同时顺便把自己的房舍一并做好。
作为一位已经完全法兰克化的古萨克森大贵族后裔,柳多夫在此拿出了法兰克人的拿手好戏——盖堡垒。
什么东西筑墙最坚固?!当然是石头!
在法兰克,也包括自己在那边的封地所拥有的小城堡,只要条件许可都是尽量用石头做建筑。
现在更要考虑到罗斯人拥有着攻城的能力,多项情报更显示罗斯人有办法弄塌木墙,那么他们一定没能力破坏石墙!
围着土丘顶部区域开始建造一座石头为主、木材为辅的围墙,以及墙内的附属建筑。它必须有着浓厚法兰克风格,石墙要高,要有瞭望塔,围着石墙还要再挖掘些土坑,要在四个大门处设置吊桥。
这是个大工程,真是要让民众心甘情愿给自己不畏寒冬一样盖堡垒,单纯的热情是不够的,他们还要解决自己的给养问题,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柳多夫做出了这样的许诺:“只要我驻扎在这里,归附我,以后你们就不必给任何人纳贡缴税,你们生命也由我保护。”
等于说,大家来给柳多夫盖堡垒,就是相当于把以后无限时间的税赋交完了,甚至连要缴给教士的十一税也被否了。这可真是大善人!
对于这个,埃斯基尔很不高兴却也无能为力。
霍里克非常愤怒,如此一来他少了很多税收,现在更是感觉这个柳多夫和罗斯的留里克没什么区别,最后都是要瓜分掉自己对于丹麦的王权,他也无能为力。
丹麦王霍里克拿不到税,柳多夫根本不关心,毕竟这里是丹麦,本地人连给法兰克的税都不存在,现在的局面等于说不存在收税人。他柳多夫可以作为收税人,至少不是现在。
柳多夫对所有追随认同自己的民众只有这样的简答要求:“以后给我的军队提供粮食,其他的不必。”
他所求很少,接下来的举动更令人感动。
尚未婚配的骑兵战士被柳多夫许可与本地女人结婚。居然还有这种好事?!急着寻求靠山的有头面的人物,赶紧把自己待嫁的女儿推出来。
如此,一座持续兴建的堡垒,一批新晋结婚的骑兵。
当时间来到公元840年,呈现在柳多夫面前的是一片大好的局面。他甚至心情不错地给南方的封地写信,告诉自己的妻儿自己在极北之地一切平安。
他也关注着三位王子的内战,基于自己的利益,他希望路德维希取胜并夺了法王的王冠,这样自己即可顺理成章恢复萨克森爵位。
也许,今年是自己步入辉煌的开始?
直到这一年的初夏,一些不祥的消息被日德兰半岛的渔民打听到。
再过了这一年的夏至,那些可怕的传言正在变成真是。
真是不希望什么偏偏来什么!柳多夫完全想不到,自己不去进攻罗斯人,偏偏是罗斯人自己打过来了。他们来者不善,因为,矮胖子霍里克,整个人被吓得茶饭不思,一张圆脸愣是短时间瘦得露出颧骨。
恰是这个人,他急匆匆来到仍在建筑但主体部分已经完成的阿勒布城堡,下了马直接不可思地伏在自己的靴子边哀嚎:“威斯特伐利亚伯爵!罗斯人的舰队就在海峡对岸!西兰岛也有罗斯人的活动痕迹。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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