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非常安静的夜晚,留里克邀请蓝狐进入自己的行宫卧室,他甚至下令所有仆人退下,唯有两人借着油灯密谈。
蓝狐的确需要一个私密的场所进行回来,他一开始有些拘谨,随着留里克率先发问当即语出惊人。
“王公!我们的重大敌人的确是丹麦,然法兰克人是一只大肥羊。我们应该劫掠他们。”
“啊?”的确这种言论的确不适合在埃斯基尔在场之际指出。
“您不必惊讶。据我观察,既然我国的舰队可以远征不列颠,那么绕开日德兰半岛,我们顺着河流直接进攻名为汉堡和不莱梅的城市。那些都是滨河的城市,我们的舰队可以直接深入,当我们抢掠完毕,带着宝贝又能快速离开。”
留里克的确动心了,谨慎的额头松弛下来,悄悄地问:“你难道做了一番侦查,对他们很了解?”
“当然!甚至我们现在就面临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的大军都去攻击丹麦,不莱梅已经空虚,当地只有一群老实巴交的农民,根本没有军队。现在正是劫掠的好时机。”
“哦?你在撺掇我打仗?”
“是的!”蓝狐话语斩钉截铁,“我非常了解不莱梅,那里有着木墙包裹的很富庶的城市,大量的羊毛在城市广场交易。我们应该劫掠当地!”
“居然是这样?就只能战斗?我……并没有安排今年的战争行动。”
蓝狐摇晃起脑袋:“他们倒是也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条件,必须让咱们信仰他们的神,还要缴纳高昂的税,这样才能和法兰克的伯爵做生意。至于那个路德维希王子,他甚至不屑于见我。埃斯基尔说他们的王子觉得我们不过是个小部落,就如同蚂蚁一般卑微。”
“荒谬!”留里克使劲一拳锤在地,须臾又笑出声:“好啊蓝狐,你在用激将法。听着,我是王公,是否出兵只有我有权安排。”
“但是,他们的挑衅是真的。他们也很富有……难道,您就不希望得到大量的羊毛吗?”
这话,真的把留里克问住了。战争不能仓促去做,更不能得了一个好消息就一头钻进去。
留里克想了想,他不动心也说不过去,只因现实考虑而言,如果得到大量的羊毛,自己的制衣厂就可以更稳定的效率生产衣服和毛毡制品。
指望奥斯塔拉人短时间内提供大量羊毛不现实,毕竟卡洛塔生下孩子没多久,她的奥斯塔拉族人也没有繁育出庞大绵羊群。
法兰克人的傲慢并不是讨伐的重大理由,抢掠物资才是,当然他们的挑衅与傲慢可以是非常正当的理由。
蓝狐瞅准了王公心态的动摇,立刻指出:“我在法兰克获悉了很多事,被驱逐的丹麦王哈拉尔克拉克是那个王子的佣兵,王子也安排霍里克去做丹麦新王。咱们的商铺被毁,后面就有法兰克人的阴谋。至于丹麦人又和法兰克人打起来,就是另一回事。您是最伟大的王公,您在丹麦的利益受损,考虑到您的权威,哪怕是派出两百人,也要趁着法兰克人后方空虚攻击他们。”
一瞬间,留里克恍然大悟。
他一拍大腿:“对哦!我怎么忘了可以派出小部队行动。我总想的是出动六个旗队去打灭国大战!”
蓝狐立刻笑出声了:“那么,您决意今年展开复仇?现在的时间仍对我们有利。”
“你……”再看看蓝狐,留里克带笑摇摇头:“你变瘦了,心态也狂了。你是要做战士吗?好啊,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是你提出讨伐的,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本人必须加入讨伐军,你必须对自己的话负责。”
“完全可以。我甚至愿意做一名战士,愿为王公赴汤蹈火。”蓝狐极为果断答复道。
关于法兰克人对于罗斯公国极度傲慢这件事,留里克愿意相信这是个事实。
一个泱泱大国如何看得起一个异域邦国?
法兰克对罗斯的了解近乎于没有,倒是作为王公的留里克对法兰克知晓很多。不说是家喻户晓、已经作古的查理曼,这一大国分裂后就形成了法兰西和德意志两个主体。如今法兰克和德意志都是不存在的,两个全新的国家不能说完全的不存在,她们就如同孕妇肚子里的双胞胎,正在快速发展。
或者说对罗斯公国采取傲慢态度的就是东法兰克部分,平心而论留里克更乐意称呼这群家伙是德意志人。
德意志这一概念古已有之,现在并未作为正式国名罢了。
不莱梅既然是商业城市,趁机抢掠一番可行。
和变瘦的蓝狐畅谈一番,虽说感官上非常怪异,那个家伙透露出的报酬情绪可是很容易感知的。
一番逻辑推导下来,在海泽比的罗斯商铺覆灭,幕后黑手就是东法兰克的路德维希王子。那个男人至于为何有与丹麦人打起来,罗斯人何必重点关注?罗斯的利益受损,确定了幕后黑手,就该给他们放放血!
床铺上的留里克辗转反侧,他责令斯维特兰娜今夜不可侍寝,自己一个人占据整个床铺安静思考大事。
他做出了重大决断,次日就开始召集人手,宣布施行一场兼顾抢掠与讨伐的远洋任务。
这些日子斯普尤特一伙儿在诺夫哥罗德可是过上了一段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他们大口吃麦饼大肆喝麦酒,换上了新衣服,住处也颇为舒适。倘若不是还有抢掠的计划,兄弟们可要继续享受一番。
另一方面,鲑鱼酋长号也进行了一番检修,那些扭力弹弓被重点检查一番。磨损的零件被替换,消耗的武器被补充。
至于埃斯基尔这个老家伙,他莅临安置在诺夫哥罗德的小型修道院。且看约翰英瓦尔,这小子见得老师竟感动得落泪。
就是在这修道院内,约翰英瓦尔得到了来自兰斯大主教的人民,其人成为合法的牧师,拥有了给人受洗的资格。
一节小教士升级了,成为教廷管理系统的基层人员。他年纪轻轻做了牧师,接下来随着资历以及传教的功绩,就能逐渐上升等级,理论上成为枢机主教也是可能的。他之所以得到职位,实在因为罗斯公国到处是迷茫的羔羊,自然此乃站在教士们的语境下。约翰英瓦尔年纪轻轻,他有大量的时间传播信仰,作为老师的埃斯基尔只能暂在这里逗留一个冬季。
各种原因聚集在诺夫哥罗德地区的基督徒迎来了北方圣人,对于他们简直一切充满了希望。
不过留里克始终保持警惕,他们被眼线注视着,至于传教行为,一经发现立刻逮捕。早在开会之际,埃斯基尔就被“打了预防针”,所谓侦查到任何的传教行为,固然不会有皮肉之苦的责罚,今年冬季也只能再囚牢里度过,次年驱逐出去。这一法令早已存在,它最初是约束约翰英瓦尔这种货真价实神职人员,现在多一个“北方圣人”,让要按照这一套形式。
也是在此,埃斯基尔终于见到了年幼的雷格拉夫,这位获得麦西亚王位继承权的孩子一如他的亲生父亲一头的金毛。男孩总是缠着他的爷爷和奶奶,那对老夫妇是罗斯人的老首领,也是第一代王公。埃斯基尔保持着最大的克制,他不敢逗弄孩子,毕恭毕敬阐述此子有了被教廷承认的高贵身份,又神神道道对孩子口头一番拉丁语嘱咐便自顾自地离开。
埃斯基尔的行动糟到一定限制,他可以在佣兵的护送下在诺夫哥罗德城内外游历,可以看看公国的乡土生活。他可以撰写一番报告,留里克也愿意提供纸张、羽毛笔和油墨。
因为留里克从未否定与法兰克人和平贸易的可能性。讨伐以打击他们的傲慢是一回事,贸易又是另一回事。以他对汉萨同盟的了解,那个商业同盟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它代表了法兰克王国境内固有的商人阶层,商人们和小产业主为了贸易特权甚至反抗国王并且成功。傲慢是属于贵族,法兰克商人总不会拒绝来自罗斯的商品和发财机会吧!毕竟汉萨同盟的名单里,诺夫哥罗德赫然在列。
埃斯基尔被授权在纸张上书写一些见闻录,此人见到似布似木书写极其方便但绝对不是羊皮纸的材料,那种亢奋态度留里克能够想到。这个老家伙几天的游历就浑身痒痒,因为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副酷似法兰克内陆地区的田园牧歌景象。
诺曼人中的罗斯人居然在做农民?海上好汉的刻板印象被大大改写。
当然,此人书写的见闻录只有经过留里克亲自审阅后才能带走,倘若存在对公国诋毁的字段是要删除的,那些有可能牵扯公国重大秘密的字段亦要删除。
埃斯基尔某种意义上仍被软禁。
近日以来,斯普尤特总是见到披着黑袍的埃斯基尔在满是碎石、陶渣的路面走动,乃至在搬砖拼凑的主干道跑动。
有伙计询问斯普尤特:“老大,我很担心此人是个细作,他太张扬了。”
“细作?后面有武装的兄弟在,此人不敢乱来。这就是个老家伙,几年后可能已经无法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