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德宅邸门口的沙石地已经聚满了人,那些必须再度移居的灰松鼠部落民,他们在首领梅察斯塔的带领下,带着两个多月来积攒的各类细软,以麻绳捆扎好挂在肩上,又或是放在自己脚边。
他们,毕竟是科文人,当留里克再看到他们集结的时候,第一眼就看清他们手中拿着的“kwen”,也就是他们名字的由来,一支在矛头下放安装了一个木质小挂钩的、充当行军杖的短矛。只是这个短矛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它的矛头就是淬火的熟铁,成了异常锋利又坚固的存在。
梅察斯塔早就带着族人来了,但这个家伙的目光一直在盯着罗斯人的大船。
码头的四条栈桥边,被缆绳拴着四条大型货船,它们就是罗斯人目前拥有的最大的船舶,敦实的体型实在令科文人震撼。另有一批船舷低矮的传统长船,由于没有安装恐怖怪物浮雕的船艏,证明了它的本质就是大型渔船。
这一次,将前往北方的人,加起来也有五百人的规模。
不!情况也不仅如此。因为“北狩行动”的成功,大首领奥托向向全体族人宣布了探索的成果,所谓多年来人迹罕至的海湾深处,那里的水文情况得到了探索,终于可以确定渔民可以自由前行,去发掘当地的渔业资源了。
既然大首领是这样的说法,渔民们当然要响应一番。其中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在于北方的水域缺乏开发,大家相信率先进抵的渔船,将能捞到大量渔获。
现在,留里克来了。
梅察斯塔率众以谦卑的姿态单膝跪地,纷纷勾下他们曾拼死奋战过的倔强透露,以此礼节面见自己尊贵、仁慈又讲究契约精神的主人留里克。
留里克带着他年轻的战士们出现在热热闹闹的码头,那些等候登船的科文人,目光纷纷瞥向这里。
梅察斯塔踏着谨慎的步伐走来,他右手捂住心脏,微微鞠上一躬:“主人,你终于来了。”
留里克仔细瞧瞧这个男人的表情,再看看那些科文人。
“你们,都非常担心这次航程?”
“这……”梅察斯塔犹豫了一下:“实不相瞒,我们……我们没有坐过比独木舟更大的船。”
“你们……”
留里克觉得非常荒唐,再转念一想,此人的话应该不是胡扯。
他继续问:“你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行李都带好了?”
其实,如若时间再充裕一些,梅察斯塔想要再多带一些东西。例如提前预支一些木器零件,从而在登陆后就迅速搭建房屋。
“我们都准备好了,比如一些食物。我们还拆掉了所有的帐篷,连带支撑的木架。我们到了目的地,能迅速搭建起棚子,没有人会着凉。”
所谓帐篷,就是皮革、麻布和木条拼凑成的密闭棚子,它只能作为露营的器具而已。
“还是要第一时间建设木屋。”留里克稍稍叹言,“你不用担心,我这次带了些人手,他们会帮助你们盖房子。”
“哦,那真是太好了。”
梅察斯塔对未来并没有多少热忱的期待,他只希望自己飘零的部落能真正安定下来。
留里克再看看聚集的人群,又与古尔德的两个儿子交谈了一番。
接着,他找到了搭建完祭台的露米娅,命令祭祀可以开始。
温润南风的呼呼声无法遮掩皮鼓的敲打,非常有趣的是,灰松鼠部落的萨满,始终打扮成一只猛禽,也就是一只猫头鹰,敲打皮鼓在石头小祭台前做着奇怪的舞蹈。
而祭司露米娅带着那个鲑鱼之主部落的女孩露米,两人却在做罗斯人的祭司大海的仪式。
可以说这场祭祀真可谓是一种混合体,缺乏严肃性,却有有些趣味。
灰松鼠部落崇拜猫头鹰,非常干脆的理由是猫头鹰善于捕捉松鼠,女萨满希望再度为部落带来猫头鹰的力量,使得部落抵达全新之地的生活能快速恢复正常,能够迅速把捕捉松鼠的老本行捡起来。
露米娅的工作则很简单,她在祈求神给予大海平静,让北上的船队得到平安。
因为这场混合的仪式,罗斯人放下了紧张,所有灰松鼠部落民,他们愿意相信平生首次坐大船不会遇到灾祸。
科文人是敬畏大海的,他们惊叹于大海的广阔,有害怕渡海而来的瓦良格人。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登船的木板被架设好,因被很粗的麻绳捆住,敦实的大型货船仅是在栈桥边微微翻腾。
比起别的船只,货船是最稳当的,但它们的航速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很快。
货船有着庞大的载重量,古尔德家的大型货船的极限载重完全可以达到五吨,一条船塞上五十名年龄各异的科文人再容易不过。
或是忐忑、或是兴奋、或是什么都不想,部落民带着自己的细软开始登船,然后找到一个角落安静的坐下来。
由于灰松鼠部落里有着不少孩子,以及体型娇弱一些的女人,三天货船就能塞下他们,顺便还能堆砌一些细软,就是这样的货船搞到最后,简直有点“偷渡船”的样子。
留里克的佣兵、小部下、铁匠和小铁匠,还有那一百名罗斯战士,他们纷纷登上预定好的长船上。
登场需要一个过程,留里克决定在最后一人上船前,自己就在码头的栈桥上杵着。
越来越多的部族人员聚集在海岸,他们就是来为新一轮出发的船队送行的。
终究自己的儿子要亲率部队远征了,年仅八岁的他就要完成这一壮举。
尼雅多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迅速长大,成为勇武的战士和智者。
儿子要远征了,固然该有的嘱咐都已说完,见得儿子还站在栈桥,她脱离喝彩的人们,兴匆匆跑上栈桥,一把将留里克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一下儿子的额头。
留里克懂得这个女人的依依不舍。
“妈妈,不用为我们担心。”
“是!我不担心。”
“你还是担心了。”留里克觉得自己的头发变得湿润,那正是母亲的热泪。
尼雅满是皱纹的变得苍老的脸为泪水浸湿,这一幕,留里克觉得她是担心自己这是上战场,是凶多吉少的事。还是因为奥托不在这里,奥托并非是行动的指挥者,她才觉得此行充满危险呢?
“就到此为止吧。”留里克严肃的说着,双手也在轻轻推搡着母亲。
尼雅明显察觉到了异动,她急忙松开了手,吃惊的看着态度坚决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