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实在是原身那一病吓坏了他们,此刻韩彻赶走了巫医,巫医离去时又这般愤怒发言,他们心中难免会担忧韩彻病情再出现意外。

柳氏犹豫:“二郎,巫医……”

韩彻少不得打起精神,先宽慰柳氏等人几句,又言道:“还劳烦老大夫继续替我看诊。”

老大夫也未料到韩彻会这般干脆利落的请走巫医,竟受宠若惊的躬身行礼:“多谢大人信任!”

看诊的给被看诊的行礼,韩彻可不敢受,连连摆手。

知晓韩县令一家初来乍到,看诊完毕,老大夫临走前也替众人解惑:“大人有所不知,安南百姓信重巫医。凡有病者,皆请巫医看治……”

不仅如此,巫医排斥大夫,若生病的人去请大夫看诊,便会遭到巫医发怒,犹如刚才的那位巫医一般,以“神怒”为由,逼迫病者将大夫赶走,药材丢掉。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韩彻更是表情都扭曲起来:“药材都丢了,那些巫医拿什么看诊?”

老大夫长叹一口气:“巫医常以牛为药,杀牛以祷。”

若牛死,人好转,这一切的功劳那就是巫医的。但若是牛死了,病还没好,就继续杀牛,直到人撑不住死去。

死者是不能说话的,也就没法去找巫医问罪。家属亲眷又受蛊惑,信重巫医,这件事便到此为止。

也因安南这地方巫医盛行,正经大夫被打压到很难立足。多数大夫能跑都跑了,跑不掉的也改行,只老大夫因家底还算殷实,药铺又开在县城内,方才勉强支撑至今。

……

最后韩老三买回来的那头牛当然不可能杀掉。

送走大夫后,大病初愈,身心疲惫的韩彻闭了闭眼睛,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他需要好好缓一缓。

韩彻原本都想着穿就穿吧,现在也没办法回去了。而且在这里,他好歹穿的是个有官职在身的。

条件艰苦也就艰苦些,想他能有资格去报考农业技师,除了专业学的是农业,参与农业实践多年,也在相关领域技术工作了整整六年多。

搞农业技术,参与农业发展,做农业技术推广与培训,从而改善民生,在哪不都是做?

但韩彻怎么也想不到,原主谪宦后被任职的安南,竟是有着这般奇风陋俗的不开化之地。

这一天晚上,韩彻还做梦了。

梦中全是一头头被抓去替人治病待杀的耕牛,牛的眼中皆饱含泪水。

睡梦中被惊醒的韩彻:病不延医,杀牛赛鬼?

什么鬼!

不气

听闻韩彻身体有了好转,县衙的官吏便陆续上门探望。过来时众人的态度也尤为热情关切,与之前韩彻病危时截然不同。

毕竟韩彻官职摆在那,众人在面子上的功夫便总要做些。

自清醒后,韩彻的身体也一日好过一日。没几日,他便能下地,现在更是能在县衙里面走上两圈。

虽已进入初冬,但安南常年气候炎热,入眼望去,所见之处仍是翠绿一片。

韩家人居住在衙门后方的宅院里,得穿过起阻拦隔绝作用的花厅,韩彻才来到了衙门众人平日里办公的场所。

“见过大人。”

“大人安好。”

“大人……”

一路所碰见的官吏都不忘朝韩彻躬身行礼,只是这礼一行完,他们便神色匆匆的离去。

原身之前赶了三个多月的路到任,见着破败不堪的县衙,零星几个的衙门官吏,当下便大受打击。

后来原身更是一病不起,县衙里的事物也就根本没去管过。

先前那位老县令在原身刚到任便致仕返乡,故县衙的事这些时日都是杨县丞和郭县尉共同管理。

通常情况下,朝廷会在一县设县丞一名,县尉一名,主簿一名,协助县令共同治理。若县为上等,县丞和县尉还可视情况增多一人。

其中县丞为一县之副职,职责为辅佐县令,管理文书档案,增税等事宜。县尉管一县治安和刑罚等事宜,主簿管户籍,仓库等事宜。但安南为下等县,又是出名的毒瘴,不开化的南方边境之地,故一直以来县丞和主簿都为同一人兼任。

韩彻在衙门闲转的这几日,也碰见几次杨县丞和郭县尉。二人明面上对韩彻倒也恭敬,但有关于衙门事务一事,却一个字也未曾提起。

这状态显然是不对的,但韩彻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主动去提要接管府衙事务。只是等身体彻底好转,他寻来一衙役,让其备好牛车。

结果就这点吩咐,衙役都跑去告知了杨县丞。

没多久,那位杨县丞便跑来笑着询问:“大人,可是有何需求?”

韩彻也没生气,只说他所住屋舍腐败残破,需要寻工匠修缮一番。若杨县丞有熟悉的工匠,也可推荐一二。还有他那屋子里的对象也不齐整,需要出门采买些许。

杨县丞笑着便表示寻工匠修缮房屋一事,他明日一早便可替韩彻寻来,随后杨县丞又吩咐衙役赶紧去把牛车备好。

这一次,衙役置备牛车的速度很有效率。

驾着牛车行走在街道上,韩老三便愤慨道:“大人说要备车,他去寻了杨县丞来是何意?”

“阿三,不必生气。”韩彻宽慰他。

“大人,您未免太和善了!”韩老三仍气愤不已。在他看来,自家大人才是县令大老爷,整个安南县最大的官,杨县丞的威望未免过高了些。

“无事,我身体才刚好转,杨县丞替我分担些,我也能轻省许多。”韩彻笑道。

听闻韩彻这么说,韩老三立即便抛开刚才之事。之前原身那一病,命差点都要没了,眼下确实是身体康健才最要紧。

事实上,韩彻身体已经大好。这一日,他带着韩老三,不仅将整个县城仔仔细细转了一圈,还出了城门,在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也转了转,还与几户农家购置了一些吃食。

一直到城门关闭前,二人才驾着牛车载着购买物品回到县衙。

“二郎,怎这么晚才回来?”柳氏见到韩彻满头大汗的归来,忙吩咐三娘去打水拿帕,还特意叮嘱:“要热水,热水!”

韩彻接过帕子,笑道:“三娘,四娘,我买了好些吃食,你们快去瞧瞧,可有喜欢的。”

大概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原主的一些情感,韩彻好似也一并继承了。这些时日,又有众人的关切爱护,韩彻对他们的情感也在逐渐亲近。

四娘年纪最小,孩童心性最重,一听韩彻这么说,便欢喜的跑去瞧了。

“二兄,这些是何吃食?”

韩彻望着四娘捧着的干果解释:“这是桂圆干。”

“怎买这般昂贵的吃食了?还买这许多!”柳氏闻言,不免有些心疼银钱。韩家早些年也是兴盛过的,柳氏初嫁时,在京中便吃过两回桂圆干,那价钱着实昂贵。

“阿娘,没事。这桂圆干在京中虽贵,在安南却便宜得紧……”韩彻笑着便将今日在乡村购买吃食的事情一一说来。

三娘四娘凑在一起,一边吃着桂圆干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柳氏却对韩彻口中便宜的物价,大为震惊:“乡下这般便宜么?早知晓,该吩咐人去乡下采买的……”

韩彻听着柳氏的话,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

原身一来便病倒,家中事务全依赖柳氏去操持。柳氏身为寡妇,在京中本就鲜少出门,初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安南,一心全扑在病重的原主身上,韩老三也被指派到处寻医问药,像每日所需采买这等小事,便全是让衙门衙役帮忙捎带。

衙役们捎带回来的物品价钱比之韩彻今日所购昂贵许多,可柳氏之前在京中生活,京中物价昂贵,直到此刻,柳氏方才发觉其中的不对劲。

也莫说什么县城物价比乡下贵,贵也不可能超出这许多。更何况,韩彻今日在县城逛时,也曾对物价进行一番了解。

“那些衙役当真可恶!”韩老三今日全程陪同韩彻一道,当下便气着大声嚷嚷。

柳氏面色变得难看,三娘四娘也停下了吃食。

韩老三气得还又骂出不少脏话,只韩彻神色平静,还抓了一把桂圆干塞韩老三手中:“在京中时可吃不到桂圆干,你也来吃些。”

“哎……啊?”韩老三愣住:“大人,你都不气么?”

“生气若无用,气了也白气。”韩彻笑着道:“阿三,你也不用再生气,我自有主意。”

“阿三听大人的。”韩老三没再多说,只抓着韩彻塞过来的桂圆干,蹲到一旁,咔嚓一声,捏碎了一颗桂圆干。

“二郎你有主意便好。”柳氏松了口气。

三娘四娘也重新奔入到欢快的吃食行动中去。

众人情绪变化会如此之快,只因大家早就把原身当成了家中顶梁柱,主心骨。万事更习惯了原身去拿主意。

如今韩彻既然占据了原身的身体,这一家子便也成了他的责任。

想到这,韩彻便又想起了一件事:“阿娘,我今日还在乡下雇了一对夫妻来家中做事。”

韩彻归来时也提前跟衙门交代了一声,明日若见着一对乡下夫妻前来报道,让他们直接带到内院来。

柳氏纳闷:“雇人?”

“对,以后有事便可吩咐他们去做。”韩彻解释道:“阿娘,你也不必再这般辛苦。”

“阿娘哪就辛苦了。”柳氏嘴上虽这般说,面上却极为欢喜:“哎呦,二郎今日在外劳累一天,定是饿了吧?阿娘这就去给你准备餔食。”

说完,柳氏高高兴兴的就去将韩彻带回来的物品整理好,还从里面挑了只鸡,吩咐韩老三拿去厨房杀了,今晚她要给自家二郎炖鸡汤补补。

……

如同白日置备牛车一事,韩彻归来后的一切行为,此刻也正有衙役在向杨县丞汇报。

杨县丞和郭县尉都是安南本地人,且俩人都是任职近十年之久。比之之前致仕返乡的老县令,任职时间还要长。

在老县令还在任时,杨县丞便成了县衙真正做主的人。

但即便如此,杨县丞一日未升至县令,他便一日住不得县衙后院的上房。为着方便处理府衙事物,杨县丞花钱在县衙附近修建了一座气派的宅子住着。

听闻韩彻今日出去一圈,满大街的闲逛,又跑去乡下购置了许多吃食,还请了一对乡下夫妻来府衙做事。

“咱们新到任的这位县令大老爷,倒不愧是京中派遣来的。” 杨县丞轻蔑一笑:“也罢,万事咱们总得随大人高兴。”

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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