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问摇摇头:不,儿子没有。
林大学士能够规避时间能力带来的种种负面影响,是因为她本人是技术狂魔,手工大触。
她应当不止是将我们今天使用的壁挂钟这类精密计时器引入大唐,她应该还给自己做出了一枚精密计时器,能够以滴答声提示瞬的时间间隔。
可儿子对一瞬究竟有多长,依旧完全没有任何概念啊。
崔真默默望着李好问,沉思着,忽然嘴角上扬,露出雍容微笑。
六郎,在阿娘看来,时间是连贯的,没有尽头的。无论是一刹那、一瞬,还是一弹指、一炷香、一盏茶都是我们给它的划分,而不是时间自己的意志。
就像这世上没有绝对准确的钟表,钟表能够计量的,只是我们需要它计量的时间而已。
李好问一边觉得妈妈说得十分深奥,一面快速思考。
崔真女士说的很有道理:时间是客观的,但是对时间的划分,却是人类主观的。而且,人类因为主观感受,对于时间的感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阿娘的意思是,其实我无需深究一瞬的绝对长度到底是多少,但是我心里必须有自己的定义,自己的标尺?
崔真温柔地点头,问李好问:六郎在倚云楼里,是否已经做到了给自己创造了这样的标尺?
李好问闭目回想,他脑海里顿时清晰闪现过很多片段:
舞姬们踩着无比清晰的鼓点,在舞笺上飞速旋转
罗景的二十三弦箜篌,拨出的每一个和弦都带着鲜明的节奏
整个倚云楼像骰子一般,不停地扭曲重力,颠倒空间其实也自带固定不变的间隔
不止如此,还有始终镌刻在他记忆中的
他从考古田野作业穿越时,曾经听到的那种勾魂夺魄鼓声
咚、咚、咚
咚、咚
这一切稳定的、有节律的、间隔恒定不变的时间,都成为他的标尺,成为他自己的一瞬。
李好问闭上双眼,一边让脑海中响起记忆深处的那种鼓点,一边再次尝试返回到郑家发生血案的那个下午,返回郑兴朋倒在花厅内,血染屏风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