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李长安进了后堂,拿出了一小罐新茶,沏上茶水,也不唤下人,而是亲自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茶推给李长安。
这新茶乃是老夫一位老友赠予老夫的,老夫也只得了五两茶叶,日后不在长安,只怕是能喝此茶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张九龄自嘲道。
往日他位高权重,自然有的是人给他送东西,如今他被贬作了荆州长史,日后也就没人会愿意给他送这等名贵之物了。
先生若是喜欢,我再送先生几斤就是了。李长安轻描淡写。
原来新茶背后之人是武惠妃。张九龄自以为自己想到了事实。
李长安轻笑:我阿娘可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新茶之利,老夫估计应当在千金往上,在你口中竟然成了蝇头小利?张九龄摇头。
这就是清官了,张九龄当了这么多年宰相,也只是靠着自己的俸禄过活,养着自己一大家子人的同时还要养着手下那么多幕僚,一辈子他自己的私产也没到过千金。
三千多两金子听着多,可换算到后世也不过才几千万,一个中小规模的小公司都能有这些资产。武惠妃连宰相之位都能干预,年末的收入薄册十几天都看不完,这点钱对她来说还真就是九牛一毛。
张九龄以为李长安是得了武惠妃的命令过来了,于是也不欲多言,直接切入了正题:武惠妃让公主过来是要让老臣做什么呢?
李长安诧异道:我阿娘并未让张先生做什么,只是叮嘱我可以来为张老送行。这次过来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我仰慕张老才华,特地上门想要求字。李长安浅笑道。
求字?公主想要何字?张九龄也没有感到意外。
说到底,他和武惠妃之间的矛盾随着太子李瑛被废已经烟消云散了。他已经是一个被排挤出权力中心的糟老头子了,武惠妃也不会心胸狭小到还要排挤他,若是说李林甫到还有这个可能。
被问到的李长安却苦恼地挠了挠头。
我想要张先生亲笔提一句先生自己写的诗
她肯定是想要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这是她背了十几年滚瓜烂熟的千古名句。
可是问题是现在这首《望月怀远》还没被张九龄写出来。
张九龄前六十年为官做宰的时候没写出来多少流传千古的诗,后面这几年被排挤出长安了,反而隔三差五就写一首流传千古的好诗出来。
大唐的诗人真是大半都是官路失意了,诗路才能得意啊。
莫非老夫写过的诗竟然没有一句能入公主贵眼的?张九龄笑眯眯捋着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