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是枯黄的草杆,马蹄每每落下,都有冰渣子陷入枯草的声音。
阿娜尔的身上落满了雪渣,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片银装素裹的湖泊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阿娜尔跳下马,皮靴踩得枯草咔嚓咔嚓响,雪地里寂静无声,这湖边一个活物都没有。她四下查看,发现几道风雨还来不及掩去的车轮痕迹,将枯草压出了深深的印子。
阿娜尔准备沿着车轮痕迹追去,草坡上出现了一匹牧马。
是泽依同追着牦牛出去时骑得,阿娜尔大喜,换乘了这匹马,沿着车辙印子追了下去。
老马识途,希望这匹牧马能将她带到目的地。
一路上车辙印子似有若无,看样子原本是打算往公路方向开去,怎么慢慢偏向雪山了?阿娜尔不解,然而忧虑并没有减少多少,这样的天气,长久呆在帐子外面,是可能冻死人的,泽依同能熬过吗?
风雪落下,在她纵马而过后,将车痕连同马蹄印记都淹没了。
顿珠着急了热心的牧民追来时,只发现了银湖边最深的两道车轮印记,这个天气只有不要命的才往雪山跑,她带着人往公路方向追去。
………………
“泽依同……泽依同……”
风雪阻挡了人的视线,阿娜尔现在完全是凭着感觉在跑。
她希望在白茫茫的远方能有人回答她一声,然而总是失望。阿娜尔的嗓子已经嘶哑,她感觉融化的风雪在往脖子里的钻,低温能让人的体能迅速降低,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雪山在望,阿娜尔路过一个陡峭的石头山谷,打马一晃,隐约听见了高声尖叫的女音。
她一勒缰绳,调转了马头,寻了个入口踏入这碎石乱石谷。
“泽依同,是你吗?回答我!”
谷中浓雾翻滚处,传来抽泣声,带着些疑惑:“阿佳?”
的确是泽依同的声音无疑,阿娜尔跳下马,小心索过去。
“阿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浓雾中泽依同的声音难以掩饰的惊慌,阿娜尔这次并没有回答她,她警惕地望着四周,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就是怕会中了歹人的埋伏。
靠得浓雾近了,突然有一团黑色的影朝她扑来,阿娜尔抬腿踢了影一脚,影滚落到地,发出动物受伤的哀鸣。
阿娜尔这才看清楚被她一脚踢飞的,是一头野狼。
“阿佳……这里,好多野狼。”泽依同的声音就在前方五十米处,阿娜尔皱眉,她已经看清了眼下的形势,怪不得泽依同警告她不能过来。
并非歹人作怪,原来这浓雾中的方圆数百米,竟然有许多影影绰绰的黑影,碧绿的眼睛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抓泽依同的人,被野狼包围了?
不对,他们和野狼无冤无仇,狼群不会去招惹这样的敌人。
和狼群有仇的……阿娜尔想起了今年七月份时,她在银湖边上诱捕白云,所重伤的那两只野狼,该死,这些记仇的草原狼,怎么挑了这个时候来报仇?
泽依同深陷狼窝,她不能不救!
阿娜尔甩动手中的马鞭,野狼们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些草原狼生残忍狡猾,此时为阿娜尔大行方便之门,不过是为了合围她。阿娜尔就算深知结果,却也不得不主动走入包围群。
又行了三十来米,阿娜尔终于看见那些觊觎白云的人。
这些人开了一辆普通吉普,一辆悍马,此刻两车成犄角之势防备着狼群,几个穿藏袍的汉子手里端着猎枪,试图恐吓狼群。
阿娜尔脚步一顿,怒气几乎填满了她的双眸。
欺人太甚,这些人渣,这样危险的境地,他们居然让泽依同站在一辆车的引擎盖上!
这些手拿着猎枪的男人,还知道要躲在车窗里,露出枪管,他们却让十二岁的泽依同站在引擎盖上——小姑娘这样新鲜的血,引得狼群骚动不已,很多双绿油油的眼睛,都死死盯住瑟瑟发抖的泽依同。
人渣,这些人渣……
阿娜尔明明是大怒,却感觉想哭。
在她没来之前,泽依同到底受了多久这样的恐吓,他们还对她做了什么?
“阿娜尔,你是叫阿娜尔是不是?”车厢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藏头露尾,只能听出年纪不轻了。
阿娜尔冷笑:“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放了她。”
那人哈哈笑起来:“放了她,让她去喂狼么?阿娜尔,把马交出来,我就放了她。”
那匹白马,经过他这两个月查证,居然是草原传说中的天马,这已经超过了赛马的价值,大金牙的声音中有着渴望。
天马他不准备放过,当然还得包括眼前的小美人——听说这野难训的天马,一生只能有一位主人,既然如此,他将这同样野的小美人带回内地,在圈子里才是一件“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