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一个男人懂什么?你们的婚姻才是不为世俗所容的,男人跟男人算什么?你跟他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你能给他什么啊?】
【你知不知道陈颐现在因为内疚几天没和我见面了?我有抑郁症,没有陈颐你要我怎么活下去?我快疯了沈觉,我求求你放过他吧!再见不到他我会死的!!】
“沈觉?”
“沈觉!”
沈觉回过神来,看向对面的人,柳曼质疑的目光让他恍惚了下,他收起手机,揉了揉太阳穴,“抱歉曼姐,我们继续吧。”
“你真的想好了吗?”柳曼认真地看着他,有些担忧,“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曼姐。”沈觉轻笑了一声,“我现在的状态很适合接一部戏。”
“虐恋情深的戏码吗?”柳曼挑了挑眉,跟着笑起来,“嗯,那好,刚才提到杜导的戏,他可是在得知你有复出意图后第一个找上我的,可见他有多满意你,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可以先了解一下。”沈觉没有提出异议,“我只看本子,不挑人的。”
柳曼诶了声,“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把本子带来了?”
她说着拿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看看。”
沈觉接过文件翻了翻,看到第一页忽地视线一顿,疑惑道:“同性题材?”
“对,不过你不要多想,他找你不是想趁这次事件蹭你热度,他是真觉得你合适。”柳曼解释了几句,“我听说他还算你半个粉丝呢,你那部电影他看了不下十遍。”
“我没多想。”沈觉说。
这其实不算太意外,毕竟沈觉五年前就出柜了,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男人,这个时候能找上他的也只能是这类题材,一方面是因为找他再合适不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好用,还很便宜。
况且杜冕并不是需要靠他那点名气蹭热度的小导演,这个人在国内知名度很高,大大小小的电影奖项也拿了不少,说是他的粉丝也太夸张了。不过对方能这样恭维他一个小演员沈觉还是很意外的。
沈觉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在另一件事上,他犹豫了片刻,在柳曼夹着香烟吞云吐雾的时候问了一句:“另一名主演定了吗?”
“咳。”柳曼呛了一下,说:“定了,是新晋影帝贺谌。”
“贺谌?”沈觉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他好奇道:“他是流量出道,怎么会想演一部同性片?”
“谁知道呢?”柳曼也想不通,“可能是本子写的太好?或者是欠了杜冕什么人情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和他演了这部电影,估计他那些小迷妹肯定要把你骂死了。”
“我被骂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也值得你笑成这样。”沈觉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
柳曼赶紧收起脸上过于明显的笑容,清了清嗓子:“谁叫你隐退那么久,搞得老娘现在恨不得马上找点活干,要是哪天网上多了你的黑料,八成就是我传的哦。”
沈觉对她无话可说。
柳曼一时间有些感慨。沈觉这个人其实从出道就没经历过波折,那时柳曼自己都还是一个新人,拿不出什么好资源,所幸沈觉自己争气,被当时的导演看上,凭借出色的演技一戏成名。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光演技好,还有一副惊人的美貌。也正是因为他这张男女通吃的脸,让那部戏里的编剧看上了他,两个人朝夕相处,感情发展迅速,在柳曼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出柜了!
天才少年一朝出柜,所有的唾沫星子都朝着沈觉淹没而来,沈觉的演艺生涯就此暂停,两人高调地在国外举行了婚礼,领了证,见了双方家长,让沈觉那些粉丝们心死成灰。
好在他们婚后感情稳定,让沈觉的粉丝心碎之余还能得到一点安慰,渐渐的也就没人再对他们发表什么看法,毕竟沈觉除了喜欢同性这点不好之外,没有其他黑料可扒。
柳曼也曾以为沈觉和陈颐能一直在一起,毕竟他们是圈内有名的模范夫夫,陈颐在狗仔的偷拍镜头里永远满心满眼都是沈觉。
直到前几天,陈颐出轨事件被爆了出来。
微博上挂着一个名为“陈颐我的灵魂缪斯”的热搜词条已经在首页挂了五天了,爆料人放出了一个女号晒出的情人节照片,称她的男友出差大半夜都要赶回来给她惊喜,配图是一套九宫格照片,999朵永生花,落款:
情人节快乐,你是我的灵感缪斯——颐。
经过鉴定,字迹确认是陈颐无疑。
这对于陈颐来说几乎是持续性的公开处刑,而陈颐不知为何也没有去撤它。
出轨的事在娱乐圈屡见不鲜,当事人没有一个能够毫发无损地脱身,在陈颐出轨这件事爆出以后,微博上不光一片谩骂,还有许多粉丝的哭声。
“死渣男陈颐!我哥为了你放弃大好前途,顶着全网谩骂和你在一起,你居然敢出轨?”
“呜呜呜哥哥,我的哥哥,被最爱的人背叛,你现在该有多难过啊。”
“娱乐圈果然没有真的,可惜了沈觉,多好的一个演员啊就这么栽在渣男手里。”
“我早说过恋爱脑最终都没有好结果,恋爱脑的爱在渣男眼里是最廉价的。”
“渣男陈颐恶心死了!你把我哥当玩物吗?是直男喜欢女人为什么当初要掰弯我哥!”
“不光沈觉看错你了,全世界的人都看错你,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好老攻,结果就这?就这?还灵感缪斯,你简直侮辱了缪斯!”
……
这一切沈觉都没有去关注,他看剧本一直看到晚上,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
沈觉捏了捏鼻梁缓解眼睛的疲惫,过了好一会儿才拍拍脸提醒自己清醒过来,他工作的时候一向投入,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做,就能轻松入戏。这是他的一个坏习惯,有时候拍完一场戏好几天都出不来,情绪也会变得不稳定。
门铃还在响,沈觉趿着拖鞋起身去开门,看到镜头里显示出的人脸,他顿了顿,随后把门打开。
陈颐的样子很憔悴,头发有点乱,胡茬都冒出来,整个人脸色蜡黄,看上去像病了很久似的。
沈觉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他进门,用沉默来表示对他的不欢迎。
“沈觉。”陈颐满脸悲伤,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沈觉那张漂亮的挑不出瑕疵的面容上,他说:“不要离婚好不好?”
“你不是这么天真的人。”沈觉淡淡地看着他,既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指责。
他对这个人已经无话可说。
陈颐眼底布满了血丝,悲伤涌动在里面,他低下头扒拉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好一会儿才说:“我和她已经断了,沈觉,我已经很久没和她见面了。”
“所以呢?”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陈颐微微上前,痛苦地说:“我爱你,沈觉,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沈觉搭在门边的手指缓缓地收紧,他看着这个虚伪的男人,仿佛从未看透过对方,“‘我是你的灵感缪斯’,这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陈颐脸色惨白,“沈觉……”
沈觉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冒出来的反胃感,忍耐道:“算了吧陈颐,别爱我了,你真的……让我挺恶心的。”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类的感情是可以一夜之间从喜欢变成憎恶的。沈觉的粉丝总说他是个傻白甜恋爱脑,这话确实不错,他的确是个恋爱脑,主动承担了两个人恋爱的后果,不惜为此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
而现在,陈颐的一句“灵感缪斯”让他曾经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愚蠢至极……
沈觉平静地处理离婚事宜,在陈颐外出的一个月里,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联系不到陈颐的时候,把离婚协议寄到所有对方可能会去的地方。
如果今天这个人没来找他,或许沈觉会把情绪闷在心里,永远不会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厌恶。
沈觉看着难过自责的陈颐,声音冷了下来:“你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做事之前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清楚,过去你的那些小脾气我都能容忍,可是这一次,不可以。”
陈颐张了张嘴,“沈……”
“砰!”
没等他说完,沈觉直接关上了门,靠在门边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可否认,他的心情因为陈颐的到来开始变坏了……
喝了一杯水,又静坐了半晌,沈觉终于还是没忍住,拿过手机给他的好友发了个消息。
半个小时后,他和好友周程风在一家酒吧碰了面。
周程风一见他就看出端倪,猜测道:“心情不爽了吧?他找过你了?”
沈觉没出声,沉默地灌完了一杯pakiller,烈酒滑进喉咙里,引起一丝灼烧感。
“唉!”周程风一副情圣模样摇了摇头,“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小0才会为了个早泄出轨男失魂落魄的,到底是没体会过大猛1的快乐啊……”
沈觉睨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陈颐没有那方面的困扰。”
“啧,还替他解释上了?”周程风简直恨铁不成钢,“天底下所有出轨男都该早泄阳痿好吗!”
沈觉不太认同他这种粗俗的攻击方式,他把酒杯递给调酒师,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太难看了。”
“不然哥给你介绍一个?”周程风冲他挑眉,“哥这边资源一流,什么男大体育生、bds、公狗腰打桩机……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沈觉又灌了一杯,酒精让他的身体出了一点汗,闷得厉害。他闲适地靠在吧台边,慢慢解开衣领的纽扣,露出纤细性感的脖颈,用皮筋把长发扎起,搭在左边肩头。
这个动作吸引了许多人的窥探。
忽略那些狂热的视线,沈觉轻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接下来可能要进组,还是不要了。”
周程风不知是被哪个美人吸引了,突然冲着人群吹了个口哨,他偏头对着沈觉示意,“哎,那个怎么样?看起来床上很猛的样子。”
沈觉随着他目光看向人群,虽然周程风没明说是哪一个,他却一眼就锁定了某个身影,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那人被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的样子莫名眼熟。
可惜灯光太暗,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沈觉端起新的酒,浅浅抿了一口,视线跟着那人移动,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被人群淹没,他才说:“太小了吧。”
“你看见了?”周程风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眼神可以啊沈觉,这都能看见。”
“……我是说,”沈觉怀疑这人和自己可能不在一个频道,“他的年纪看起来太小了。”
“啊,年纪啊!”周程风表情略显失望,“我还以为是裤裆里那玩意儿呢。”
沈觉:“……”
有时候沈觉自己也挺惊奇的,他居然和一个完全沟通不了的人做了几年朋友。
周程风陪沈觉喝了几杯,目光就开始按耐不住四处乱瞄,寻找今晚的目标。
或许是酒劲太大,几杯之后沈觉就有些头昏脑涨,跟周程风说了一声,随后去了卫生间洗脸。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沈觉迟钝地接通了电话,“你好。”
“沈觉,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一个歇斯底里的女声从另一端传来,“你一定要闹大这件事吗?就不能给我和陈颐一条活路?陈颐现在不肯见我他肯定去找你了吧?他是不是想求你原谅?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被你逼的没办法了才去找你的!”
沈觉花了半分钟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手搭在洗手台边因用力而微微发抖,他说:“颜小姐,你跟陈颐的事到底是怎么样我并不关心,你一直这样骚扰我,让我很困扰,你说的事我不知道,那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我不参与,离婚协议我已经寄给陈颐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沈觉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直接挂断,然后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啪”地砸在墙边,被摔得四分五裂。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有太多情绪无法宣泄,连呼吸都充斥着压抑的怒气,水珠沿着侧脸边的碎发滑下,在肩头洇出了一片湿痕,像是一滴眼泪。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他难得发泄一回,旁边隔间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递了张纸巾过来,“你哭了。”
沈觉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里面,顿时惊了一跳,他看了看递到面前的纸巾,又看向对方,认出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戴口罩的人,莫名觉得有点丢脸。
于是,下意识的,他做了一件更丢脸的事——
沈觉迅速退了一步,质疑地看着对方:“……你这张纸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看他表情其实不难猜出他更想问的是:这纸是不是你刚才擦屁股剩下的?
那人轻笑一声:“你真可爱。”
沈觉虽然几年没拍戏,可好歹接过一些商演,怎么说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这时候哪怕是十八线也该担心自己的形象问题了。26岁的男人,被人夸可爱,沈觉属实无法理解。
最后沈觉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往外走,他今天不宜出门。再不回去,恐怕接下来还有更倒霉的事等着他。他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个朋友在附近。
酒吧后门直通一条街,沈觉从里面出来,听见后面有动静,朝身后扫了一眼。
那个男人穿了件黑卫衣,很宽松,酒吧里没戴帽子,现在却把帽子戴上了,黑色口罩加上宽大兜帽把他的脸完全隐没在了一片阴影中,捂得严严实实。
男人双手插兜,沉默低着头,应该也是要回家。
沈觉没有多想,他脑子里有点混乱,沿着街道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人喝多了酒就是这样,总是把自己搞得像个悲情患者,看到路边的一朵野花也觉得孤独,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回忆味道。
他想起陈颐跟他求婚的那一天,正好是他们恋情曝光闹得最凶的时候。那天陈颐护着一朵半风干的黑色永生花单膝跪在他面前,还没开口就流了泪。
那时他看着面前这个虔诚的男人,说:“如果你能永远保持这种热爱,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个时候陈颐和他在一起总是过度自卑,沈觉想,自己是该为这份感情负责的人,所以主动承担了理应两个人共同承担的压力,让陈颐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
被出轨这件事,是沈觉想都没想过的。一方面他对自己魅力有足够信心,另一方面也是陈颐在他面前太过卑微。那种卑微是生长在骨子里的,如果不是出于爱,沈觉想象不出那是因为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到底是他过于自信了。
夜风微凉,吹得枝头哗啦啦地响,沈觉停下脚步,扶住路边的绿化树靠着,闭眼缓了一阵儿。先前那种反胃感又一次涌上来,还伴随着头晕和心悸。
低血糖犯了,没吃晚饭就跑来喝酒的代价。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响动,沈觉迷茫地睁开眼,朝那边瞥过去,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在路边停下来,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儿,似乎是在等车。
沈觉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了身,慢悠悠地走开了。
身后的脚步声“沙沙”作响。沈觉假装没有发现异常,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紧接着就听见后面的动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觉拐过一条岔道,慢慢回过头,脸色难看地望向那个男人,“你在跟着我吗?”
这人心态出奇镇定,被发现竟然连停都没停一下,大步走上前来,沈觉下意识想要后退,然而酒后迟钝的反应加低血糖还是让他慢了,下一秒就被扑倒,重重摔在了旁边的草丛里!
“你要干……唔!”一个手帕突然塞过来,把沈觉的嘴堵了个严实。被一双铁钳般强悍的大手箍住腕部的时候,沈觉眼前晕得厉害,他望着漆黑的天幕,在风里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松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