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舞会的主会场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
会场入口便是那座巴洛克风格建筑的后门,它同样是舞会的休息场所;出门左手,伫立着高大的圣诞树,直到此刻树上还坐着许多唱歌的小巫师;另一侧则是一座高台,高台以汉白玉石垒砌,下宽上窄,顶层方圆百米,只有一张大的有些夸张的金色高背椅位于其中。
狐女巫引着郑清,行走在一片阴影中,不多时,便绕着高台背面的阶梯爬到最顶层那片小小空地间,一路上年轻公费生在心底数了数,这座仿佛阿兹特克金字塔的高台共有七层,层台间篆刻着无数优雅的魔文短句,似乎是古代巫师留下的诗句。
“您可以在月台上稍作等候。”
狐女巫微微行礼,最后好奇的看了郑清一眼,悄无声息的退下高台。
男巫紧了紧身上的长袍,在夜风中努力维持‘贵族’的姿态,即便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做出缩头驼背的丑陋模样。
否则事后会成为整个巫师界传播的丑闻。
郑清拄着手杖,摩挲着杖首,抬起头,看向夜空。
今晚的月亮格外大。
或者说,在这片舞会现场,月亮显得格外大——它足有一人高低,银白色的月盘上清晰可见一块深色阴影,像是蜷缩在母亲肚子里的婴孩。
月亮周围,天空呈澹紫色,再远一些,就是漆黑一片了。紫色与黑色之间,零零散散点缀着许多星光,仿佛被人抛洒在黑幕上的碎钻,散发出迷人的光辉。
郑清所在这座月台大概是整个舞会最高处,台子四个角落立着铜制龙凤龟麟,各衔宝物,如盆、盘、罐、碗,仰头向上,大概是用来承接露水的。
月台正面是一条透着玉色的阶石,曲曲折折,一路向下延伸至舞池中。
舞池位于主会场中央,高出草地尺许,通体由青白色的玉石铺就,可以容纳数百人同时在其中跳舞。舞池四周伫立着四十九根凋琢精美的石柱,柱身攀附着各种神鸟与灵兽,时不时便能看到一两只爬到柱子顶端,望月长嘶。
此刻,参加这次舞会的年轻男女巫师们都还在舞池外面的草地上,或举杯,或挽手,或相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走在一起,笑在一起。
郑清站在月台边缘,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视线一点点扫过草地间每一处角落,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比如边缘猎队的林炎,衔尾蛇猎队的安德鲁·泰勒,最早被他揍过的阿瑟·内斯,天文08-1班的同学马修·卡伦以及马修的堂哥弗里德曼爵士,等等。
直到他的视线游荡到草地边缘,看到一袭大红色长裙。
年轻公费生脸上笑容突然僵硬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
突然倒吸了一小口凉气。
寒风刺骨,却不如他此刻心如冰窖。
他用力攥了攥手杖,坚硬的银制杖首硌的他手心生疼。不,不会看错的,是蒋玉。虽然距离稍稍有些远,但他决计不会认错的。
穿着一袭大红裙的蒋玉,正澹然的站在草地边缘,似乎这一刻也正抬着头,看向月台所在方向。
年轻公费生下意识向后缩了缩,但咬咬牙,又把头探了出去——虽然那袭大红与整个舞会的底色格格不入,但她的周围仍旧簇拥了许多热情的年轻男巫,他需要记清楚是哪些小崽子在乱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