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馆里,左丘趴在桌子上,全身颤抖,哭泣得像个小孩儿。
苍鹰静静的坐在一旁,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饭馆外黑漆漆的天空。
当年三兄弟马踏江湖,何等的意气风发。
当时谁又能想到今天的模样。
苍鹰拍了拍左丘的肩膀,说道:“好了,被跟个娘们儿一样”。
左丘抬起头,两眼泪汪汪,鼻涕从鼻子一直挂到嘴角。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你不懂”。
苍鹰喃喃道:“剪不断理还乱,我确实不懂,但我知道,这条路必须走下去,你和我都一样,没有退路可言”。
左丘抬手擦了把鼻涕,“给根烟抽”。
苍鹰摸出烟盒,里面还只剩了一根,正犹豫着这最后一根要不要给的时候,左丘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去。
点燃烟,左丘深吸一口,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感叹道:“现在好受多了”。
苍鹰看着已经空了的烟盒,眉头微皱。“你真是那所孤儿院出来的”?
左丘贪婪的吸着烟,“别告诉我你没去调查过”?
苍鹰说道:“当年他确实去唐市大半年,这我是知道的,但有没有帮助过一所孤儿院,这是他私人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你所说的那所孤儿院我亲自去调查过,唐市确实有这么一所孤儿院,但我去的时候早已废弃,我也打听过当年在里面工作过的工作人员,但里面那么多小孩儿,每年都有新进的,也有被领养出去的,很难记清楚,再说了,当年你还那么小,长大之后完全变样,单凭成年之后的照片很难辨认出”。
左丘白了苍鹰一眼,“孤儿院废弃了,档案总有吧,你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苍鹰缓缓道:“孤儿院废弃之后,里面的档案转到唐市的档案馆,但唐市档案馆之前发生过一场火灾,你说巧不巧”
苍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火灾并没有烧掉所有的档案,却偏偏烧掉了孤儿院的那部分档案,你说巧不巧”?
左丘不悦的看着苍鹰,“你在怀疑我”?
苍鹰淡淡道:“只是觉得太过巧合了”。
左丘说道:“那我问你,火灾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苍鹰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在二十六年前”。
左丘吐出口烟雾,“这不就结了,二十六年前我才多少岁,你不会认为是我放的火吧”。
苍鹰摇了摇头,“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也别多心。现在成败都系在你身上,其实任何怀疑都是多余的”。
左丘瘪了瘪嘴,“既然知道是多余的还在这儿瞎猜,存心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苍鹰转移话题问道:“真打算放手让他去闯”?
左丘熄灭手上的烟头,又从烟头堆里扒拉出一根还有小半截的烟头点上。
“不是我打算放手,是他长大了,儿大不由娘啊,牵不住了啊”。
苍鹰淡淡道:“你不担心他坏事”?
左丘半眯着眼看着苍鹰,“坏事”?“呵呵,你太小看他了”。“你见过一个人打两份工,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还还完了欠债,念完了大学课程的人吗”?
苍鹰道:“那只能说他很能吃苦,但吃苦并不等于能成事儿,这是两码事”。
左丘摇了摇头,“人的成长就和你们习武一样,有的人一开始很快,一两年就从小白混成江湖老油条,但是根基不稳,也就止步于此了。有的人要成长得慢,但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成长,是经过长时间的沉淀而来的成长,这种人一旦成长起来会很可怕”。
苍鹰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他属于后者”。
左丘叹了口气,“所谓的阴谋诡计也好、城府深浅也罢,并不是多么高深的玩意儿,只要你愿意突破心里的坎儿往这个方向走,白痴也能成为一个诡计高手。他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把人往更坏的方向想,或者说是对人心人性的认知还没触及到本质,一旦真正了解、理解、看懂、看通之后,他并不比我笨多少”。
左丘从烟蒂堆里再次扒拉出一根点燃,说道:“更何况,他现在身后有朱老爷子背书,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与我们平起平坐的谈合作”。
苍鹰稍稍放下了心,“那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左丘摇了摇头,“他怎么做不重要,你只需要全力支持就行”。
“支持”?苍鹰眉头皱得很深,“我可没钱”。
左丘翻了个白眼,一副知道你是个穷鬼的意思。“没钱就出力,老是在我面前吹杀过多少人,杀几个我瞧瞧”?
苍鹰眉头皱得更深,“杀人很容易,难的是善后,现在我们龟缩在这个地方都还担心影子找过来,出去杀人不是更容易暴露吗”?
左丘甩了甩手,“时势不一样了,该见血时就见血,再说了,不是有陆山民在前面挡枪吗”?
苍鹰眉头挑了一下,一双虎目不可置信的看着左丘,一个读书人,说起杀人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真想把他往死里整”?
左丘挑衅的看着苍鹰,“怎么,良心不忍了,这个时候念旧情了,当年害死人家妈的时候怎么那么果断”。
“那不一样”。
左丘叹了口气,“放心吧,有朱老爷子这个大靠山在,明面上没有人会弄得死他”。
见苍鹰半信半疑,左丘解释道:“他和朱老爷子谈过,你觉得朱老爷子能给他什么承诺?老爷子那样子的人洞若观火,对大局大势看得肯定比我们更清楚,他不会出面,也不能出面,现在出面也没用。他能给陆山民的支持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什么。放心吧,只要陆山民自己不作死,不傻到当街杀人,就没有哪家监狱关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