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岳白一张脸已经由惨白变成了青黑,听到二哥颇有古怪的话后,又变成了紫红。
丁老夫人率先张了口。
“看样子,老二和小何很熟啊,连他登邱家的门都要和你汇报一下,你们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啊。好,很好,依我说,今天这饭桌上该来的都来了,不该在场的也都安排出去了,大家有什么心里话,尽管放开了说,免得有些憋了半辈子的东西,搁在肚子里发了霉生了根倒也罢了,别再憋出什么毒来可就是害人害已了!”
老太太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脸上那丝愁容已经不知去向,身板也挺得直直的,混浊的眼睛里放射出冷电般的光。
一时间,倒像是年轻时代那个有勇有谋的她又回来了。
她的话音一落,桌子上的人都不由心中一怔。
邱老先生嘴角动了动,看了眼一边的二儿子,眼神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如多年来一样,在妻子强势的表达后缄默了。
邱素云被老太太的话弄得一脸的懵懂,嘴张得老大,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忽然间说出这样让人费解的话。
邱岳白看了一眼老太太,又看了看二哥和何奇,后两个人面色如冰般阴冷着,他好像明白些什么,又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邱继炎。
邱继炎依旧是那张沉稳淡漠的扑克脸,看到邱岳白看向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他稍安匆躁。
邱岳凡“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一向平庸寻常的脸上少了往昔的笑意。
“老太太,瞧您这话说的,什么生根发霉又有毒的,我也听不太明白。不过嘛,您说大家有什么心里话尽管放开说,这话,我倒是挺有感触,三十五年了,今天,我是有话想跟这大宅子里的人说一说了。”
邱继凡说出“三十五年”这四个字的时候,邱老先生和丁老夫人,都是面色一凛。
邱岳凡恢复了常见的笑意,目光没有对着桌上任何一个人,却落在一盘邱家人百吃不厌的卤花生上面。
“三十五年了,从我被接到邱家的第一天,到今天晚上,正好三十五年了,爸,您大概早就不记得今天这个日子了吧?也是,不过就是一个没了妈的私生子被接回家的普通日子,你们谁又能有心情来记这些事。”
他又像苦笑又像冷笑的”呵呵“了两声。
“可是我记得,每年的今天,我都记得,甚至我还记得三十五年前的今天,咱们家餐桌上也有这盘卤花生一样!”
邱老先生皱紧了眉头,低低叫了一声,“岳凡……”
邱岳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什么,“我知道大家没时间听我在这追忆童年往事,不过我只是想提醒大家,可能你们觉得我邱岳凡八九岁便来到邱家,三十多年都过去了,大概早就已经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私生子的事儿,以为自己和大哥,和素云、岳白都没什么两样,是吗?”
邱岳凡的目光从卤花生慢慢转向了父亲和丁老夫人。
”不是的,怎么可能是呢?我没有忘,即便我想忘,也根本无法忘掉这个事实。因为总有人在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上让我知道,我,邱岳凡,不是邱家根红苗正的儿子,我跟大哥、素云和老幺是不一样的,我不是从老太太肚子里生出来的,我是私生子,是个野种!”
桌子上谁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谁,低低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邱岳凡平静了一下,目光又转向了邱继炎。
“邱总,作为邱氏的现任总裁,咱们在一起配合也有几年了,我现在想问你一句,抛开我做为你二叔的身份,你觉得邱岳凡这个人,有没有担任邱氏总裁的能力?尤其是在你接任总裁的时候,你觉得你和我,谁更适合?”
邱继炎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冷静地对望着对方,“在当时,你比我适合,在现在,我比你更适合!”
他低沉却有力的回答让邱岳凡先是怔愕了一下,继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