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命承安推他们进去,宫内随侍的宫人低垂着头,不敢直观。
殿门紧闭,他直接推门进去,只看到满殿狼藉,桌椅七歪八倒,杯盏被摔得满地碎片,连带着屏风都砸在梁柱上,宫人皆跪地噤若寒蝉,衣上沾有脏污,却不敢动弹。
裴瞬紧蹙眉头朝四下扫视,只问:“太后娘娘呢?”
跪在他身侧的侍女这才敢抬头回话:“娘娘受了伤,正在内殿歇着。”
“你们都出去吧。”裴瞬摆了摆手,推着轮椅往内殿去。
内殿的状况并不比外殿好,梳妆台上一向被太后珍视的珠宝七零八落,连那面星云镜都被砸落在地,上头隐约可见脚印,想来是被人狠狠踩过。
太后并未真的歇下,闻声立即高声呵斥:“都给本宫滚出去。”
裴瞬弯腰扶起个玫瑰圈椅,先将姜涟安置好,才叫了声姑母,“您这是怎么了?听外头的侍女说你受了伤,伤到了哪?”
太后听见是他,忙坐起来一把拉开帐幔,再大的脾气不能在亲侄儿跟前撒,不由放低了声音:“今儿看斗鸡的时候,离得近了,被一只雄鸡划伤了脸。”
她抬手捂住左边面颊,缓缓自床榻走出来,待看见姜涟就坐在他身侧,稍稍缓和的神色再次紧绷起来,她当初会下手整治她,绝大部分的缘由是因为她不再裴瞬牵连,可看如今二人仍如胶似漆,心下急跳起来。
裴瞬兀自摇了摇头,“早同你说过,那些畜生不通人性,就算是看,也得离得远些。”
太后无理争辩,放下手臂露出面颊,从眼尾到嘴角赫然一道长痕,已经被药物敷上,看不出深浅,她最珍爱这张脸,难免为此伤神,“太医说若是再深一点点,往后即便是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裴瞬最厌恶这些琐碎的事,可她到底是他姑母,这世上他留下不多的亲人,耐着性子和声嘱咐:“那么说好好养着便不会留疤痕,你且听太医的养着就是。”
他带着姜涟亲自过来,太后明白他的意思,调转目光看向姜涟的腿,笑道:“原来你还关切姑母,本宫还以为你是来问罪的。”
“侄儿不敢向姑母问罪,但你平白无故的为难她……”
他话还未说完,太后便抬声一哼,“不是来问罪,是来讨要说法来了。”
她今日本就心情不太爽利,脸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又赶上亲侄儿“兴师问罪”,实在扮不出什么好脾性来。
裴瞬最不吃别人耍性子,当即便收敛起面上温和,连带着声音都冷硬起来,“不管是什么,你既弄伤了她,不说以眼还眼,也合该摆出摆出你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