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不买账,调转目光瞥了瞥那药碗,悠悠道:“你替朕喝。”
梁进左右为难,捧着药碗说道:“要是奴才替您喝了能对您有用,再有十碗奴才也得灌下去,可这不是没用吗?”
“喝不了就想法子倒了吧。”皇帝抬手按了按眉心,发觉疼痛已经从肩背蔓延到周身,可他暂时还不能好,只有更加严重才能将他们“引入歧途”。
“奴才的主子啊,您身上本来就有伤,太医们还能瞧出来您病势好了些?大不了劳驾您装一装也成,何苦这样生生挨着。”梁进急得浑身冒汗,恨不能冒着砍头的危险给他灌进嘴里。
他仍旧无动于衷,所有的执拗都用在这上头了,他惯会折磨自己,可他的身子哪里禁得起这样折腾,于是梁进又苦口婆心地相劝:“您这样能把姜姑娘弄进宫又如何,难不成真要她天天守着伺候您?”
皇帝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惨白的面容上多了些神气儿,他没有辩驳,只是抬眼看着药碗。
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彻底背过面去,那碗药他最后也没喝,说不明白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大抵是一种安慰吧,他对自己能如此狠得下心,老天哪还能不给他成事的机会。
太后已经在寿宁宫等候良久,她一向松心,等赶上真正危及到她的事情时,彻底坐不住了,底下人准备多少可人的玩意儿,她瞧后都兴致缺缺,偎在榻上只管拨弄她手上的玉镯,那玉镯戴的太久,被作养地透着水光。
说起来,她没有什么智谋,入了宫跟满宫的妃嫔争斗,一直落得下风,仅凭着身份得到先帝的几回眷念,至今将近二十年,并没有太多长进,还停留在斗斗心机的时候,最后依靠着亲侄子的“提携”,合手扶持皇帝登基,顺势升做了说一不二的太后。
侍从来通报摄政王和皇上已经到京城了,她黯淡的目光才有了些光彩,忙嘱咐道:“快去,去摘星楼请守鸣道长来。”
近来守鸣道长常来太后宫中,那侍从听她再次传召已经习以为常,随口应了是,一路小跑着往摘星楼去。
所谓的摘星楼,是先帝特意请能人巧匠所造,原本为留给自己修养,后来机缘巧合与一位道士相识。那道士接连说中他心中担忧之事,甚至预言北处有贼寇意欲造反,先帝出征时召他随行,每每交锋前向他问卜,皆言必有中。
待贼寇平定后他不辞而别,先帝惜才,跃马扬鞭直追二十多里,苦劝他留在宫中,赐其封号“守鸣”,特许摘星楼为他所用,且不受宫规所限。
后守鸣长居摘星楼,自先帝过世,鲜少再言世事,即使宫中贵人相传,也以闭关之名推脱,可就在昨日清晓,他突然命弟子传信给太后道皇帝在屏山有难,他已寻到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