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所在的莲衣街口前,释离原从始至终与言致并肩而行至此,伸手将自己马背上的披风披道她身上后,自己又离开入宫了。
从城门到此,所有人都看到了睿灵郡主身边那个与她极亲密又眼见不凡的男人,他们在好奇的同时暗暗品评,这个男人究竟是何人,竟能越过京中如此多青年才俊。
他离开的同时,言致听到了远方传来嘈杂的争吵声,她仿佛听到了玉鸢的声音,言致蹙眉,腿上用力夹了一下马肚,道:“二哥,是玉鸢公主,英国公府要做什么?秦固背弃妻子,与林氏同谋,助西王出逃已是死罪,他们还想对公主做什么?!”
撂下一段确定被周遭百姓听到的话,言致已冲向英国公府。
英国公府门前,玉鸢公主抱着狼狈不堪的莺儿,独身与整个英国公府对峙,她看着还很冷静,只是话语却字字扎心,“是他秦固抛妻弃子和人出逃,祁俊轩谋害太子证据确凿,你们秦家养得什么禽兽畜生,能对亲生女儿下手,莺儿是他的女儿啊,为了一个林寒柯,你自己看看,这刀,这是他秦固用莺儿换走了林氏!”
英国公府老太太本被玉鸢公主上门就要休夫弄得怒火中烧与她争辩不休,未曾想到玉鸢公主突然举起莺儿说出这样一番骇人听闻的话,忽然腿肚子一软,半瘫在仆妇怀中。
此时,言致到了,她身后是迫不及待跟着跑进来的百姓们。
所有人都听到了。
公输白把秦固尸首甩到秦家众人脚前,不顾秦家众人的哭号咒骂,言致脚点马头旋身而起揭下英国公府牌匾一脚踏碎落地,冷声道:“英国公世子秦固勾连林氏寒柯,助祁俊轩叛逃,英国公府知情不报,这份勋爵也不必要了,素来是陛下给了太多脸面,方会让尔等得寸进尺,背弃公主,谋害小郡主,罪无可恕,公主休夫,理所应当。”
说着,言致从自己衣摆撕下一块棉布,与身后围观百姓问道:“可有笔墨借用?”
恰有一书生带了书袋,连忙取出恭敬送到她手中,言致道了一声多谢,垂首将秦固所犯诸种书于布上,递给玉鸢公主。
玉鸢闭了闭眼,咬破中指,以指代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扯过那张纸甩到秦固尸首上,道:“今日祁玉鸢与英国公府决裂,永世不相往来。”
话毕,她抱着莺儿转身离开,莺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娘亲熟悉的下巴,像小兽一样嗷呜了一声,整个身子往她怀中使劲蹭,玉鸢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轻声说道:“莺儿以后随娘亲姓可好。”
“好。”
“娘亲日后就只有莺儿了,莺儿说想去草原,等两年娘亲带你去。”
“嗯嗯。”
言致蹭掉眼角的泪花,侧头道:“自今日起,英国公府上下皆不得出入,等候陛下发落。”
英国公府上下哭嚎成一片,百姓议论纷纷却无一人施以同情,公输白长枪一划,指向英国公府众人,他身后将士便上前把人都请回了府中,一边三个守在了门口。
不必他说话,身后将士自主分出一队顺着英国公府围墙守了起来。
言致甩袖翻身上马,道:“劳烦诸位让路,言致要去抄吏部尚书林莫府邸。”
先前那番话已经叫百姓明白了林府在西王叛逃一事中做了怎样的事,她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让路。
······
西王府,梅之白手握御旨端坐于西王府前厅,静等查抄的结果,言致从林府出来便直奔此处来,公输白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之白。”
梅之白抬眸,见她从光源处进来,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她背着橘色的光迈步渐进,青丝高束于脑后,一缕碎发在颊边随风扬起,青衫黑靴,如世间最笔直的松,挺拔直入人心。
两月未见,她好像更白了,仿佛能透过光一般。
“阿草,你怎么来了?”
言致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些日子辛苦了。”
“我应尽之责。”
言致点头,问道:“西王妃呢?”
梅之白回道:“与西王府女眷一同在正院,陛下并未说如何处置她们,故而我未阻拦她们聚到一起。你要见她?可祁俊轩与那林寒柯勾连已久,恐怕对她早有防范。”
她咧唇笑开,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小印,举到梅之白眼前晃了晃,特意把印上的一个雯字给他看了道:“雯姐姐早与西王妃有所接触,西王妃本已有所动容,若非雯姐姐去了建州······总之,我要与她聊聊。”
“也可,至今未搜出什么,西王妃虽与西王感情不睦,可她毕竟掌管王府内务,可要我一起?”
“不必,我与她私谈为好。”
言致把剑交到公输白手中,理了理衣摆,负手走入已被翻成一团乱,再不复当初清贵有序的西王府。
王府正院就在去年办新桃宴时的荷花池右后方,此时正是荷花盛放的最后日子,却叫连根拔起,池中都被翻了个底透,淤泥污水透出的腥味有些冲鼻。
正院小门紧闭,院中没有任何声响,言致伸手敲了敲,重复两次就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不过一会儿,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弱弱的传来:“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