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额,徐医生,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个,我儿子这样,是不是上一次在第一人民医院的手术没做好才变成这样啊?”
徐冉心沉了一下。
陷阱,预警提示前方有陷阱!!
“是不是啊,请徐医生诚实回答我们啊!”
“不是。”很肯定的,徐冉摇摇头,“手术镜视野下看得很清楚,之前手术缝合处的边缘并无缺损,是新的瓣膜损伤,可以明确的排除你们的主观臆断了,抱歉。”
组团把他严严实实围成一小团的亲友团们一脸的失望。
“这样啊。”
“哎。”
终于肯让出一条缝隙,于是徐冉在心里送了大口气,脸上带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仿佛明星走红毯一样杀出包围圈。
其实,打开患者的胸膛,里面血肉模糊一片,谁能分辨哪里是手术缝合处的撕裂破损,哪里是新的瓣膜损伤啊。
但是他心里太清楚不过,若他只是秉承说真话说实话的原则,那些等着他入瓮的家属们会迅速将他的须臾犹豫变成刺向上一位主刀医生和医院的一把把锋利的匕首。
站在住院部和门诊大楼交界的转角。徐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窝形成密密的影子。
还是我吗?
这个人?
曾经,只是为了那些无辜死掉的患者而想要站在那样神圣的无影灯下。
可是现在,即使他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也会脱口而出,“你们错了。医生没错。是你们弄错了。”
现在他还能说出抱歉两个字,可又怎么样呢?
曾几何时,他的志向只是,穿上一身白袍,只做对患者有利的事情。
可渐渐的,他却发现,一个人只有在什么位置,才能参透自己身处的处境。
即使刚刚的患者,他就是一起医疗事故的承受者,自己又能怎么办?能用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可能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真相公布于众呢?
不能。
除了保护自己,他还要做到保护自己身处的科室,身处的医院,甚至还有医疗同行。如果一个医生连这个都做不到,除了自己死一千遍一万遍以外,他身边的所有的池鱼都会跟着殃及。
徐冉啊徐冉,这就是所谓成长的代价吧。
放在兜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一下。
他掏出来,看了看,是微信提示。
划开手机屏幕,看见一条微信。是钟凡心教授的。
“嗨,小东西,还在手术台上吗?”
徐冉浅浅笑了笑,瘪了瘪嘴巴。言简意赅的,“下了。”
“那两个老东西又欺负你了对不对?”
徐冉在钟教授看不见的这边点点头,“嗯,是啊,什么时候回来?再迟些,可能您老就见不着我了!!!!!”
写完,打一排惊悚的感叹号。
“啊,这么恐怖啊?好好,我尽量,这一回下定决心,给你找个师爹就马上带他回来见你!”
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