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巍然宏丽，廊腰缦回，斑斓缭乱，；香风阵阵，嫣红姹紫，曼舞轻歌，媚眼如波。湘楚楼，闻名遐迩：那里的姑娘们从不出来揽客，不会挥着帕子向你招手，然后让帕子轻飘飘落到你流着鼻血的脸上，只会有你在京城第一名妓的巧语下掏了钱，挑了人，度了春宵。好奇心和色心同样可怕，两心同具，湘楚楼就发了。
烟花之地。怔忡间，身后的费遒大力一推，口鼻间便充斥了清冽淡雅的花草之芳。跟进来的费遒抽着鼻子弯着腰嗅来嗅去，自己一边念念叨叨:“不应该啊，一点儿脂粉味儿都没有，难道这湘楚楼竟然不是窑子？啧啧啧传言可畏，传言可畏啊。”
陆柒玖:……
“陌执，不是说了湘楚楼不准进狗吗，快把这只轰出去。”费遒立马站起来挺了挺肚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纸扇摇了摇，一脸风流，纸扇上两个大字:倜傥。厅中来人步履款款，一身青衣，明眸柳眉芙蓉面，额角纹一条盘绕青蛇，精致万分。“有钱往里进，没钱往外走，没钱还想留的，茶水间还缺几个人手。”两人一身穷酸，也难怪她赶人。费遒捂住陆柒玖作孽的嘴，嘴角就快要咧到耳朵上:“有，当然有。”“要姑娘？”陆柒玖把嘴上的手拿下来，连忙说:“不不不不要姑娘……”赵杉巳意味深长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撷笑，“看你们一本正经，竟然是龙阳之好？”费遒连忙满面春风地挥手:“他好男风，我不好这口。”赵杉巳秀手一伸，玉指一勾，费遒的春风凝固在脸上，正要摸摸身上碰碰运气，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算便宜那两个小子，老子今天得了赏禄，哥几个好好痛快痛快！”费遒跪下去抱住她的裙摆:“姑奶奶，小的今天出门匆忙啊！”却是人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依旧笑得风娆：“陌执，叫人扔出去。”费遒泪眼婆娑:“别从正门。”“罢了，带到后院，从墙头扔出去吧。”陆柒玖回头作了个揖，赵杉巳却突然叫住他，“你们是来赶考的书生？”陆柒玖一怔，“我是。”只听她对旁边一个龟公说:“先把他带到顾公子那儿去。”走在前面的费遒脉脉含情冲他挥了挥衣袖，带走了满城的云彩。多少年后，窗外飞雪洋洒，陆柒玖却后悔那当年的一揖，不若没有这开始。
“陌念如何称呼公子？”“在下姓陆名柒玖。”陆柒玖看着这张与陌执相差无几的脸，想来姐妹情深也是好的，曾经同村老商家有个小儿晚他三年，那时还不过两个小毛头，在村外的荒井旁网罗那些城里人屯弃成堆的物什，还快活得不得了，现在也不知那小弟到哪里去了。“陆公子，陌念在这儿候着，等您出来随我去后院便可。”“有劳陌姑娘。”
一路上灯火漫烂，湘楚楼布局构造又十分巧妙，只知道自己跟在后面上了约摸有□□层楼，对来时的路现在竟已然毫无印象。陆柒玖打量眼前的阁间，与烟花之地格格不入的风雅大气，门上一块空匾，旁边也有一块空处，边缘雕饰得精致，内有半阙古词，笔法肆意流畅，大概是什么风月之语，也就不再细看。莹莹烛火晦光晕出，陆柒玖轻轻扣门，听得里面沉声“进来”，推门而入。
屋内昏暗一片，只有窗边一盏在风中瑟瑟抖动的灯烛隐约勾勒出窗边人的轮廓，就好像上奉到皇帝面前的美玉，挑不出瑕疵。那人转过头来，面容在烛火照耀下清晰，陆柒玖心下一跳，思忖这该不会是头牌男妓，如此俊朗样貌，若是，湘楚楼也不愧京城第一青楼的名号。
“巳娘叫你来见我？我不记得我有要过人。”男子起身走到他面前，将光线半数挡住。陆柒玖才发现男子高出他半头，身材修长，但是这个身材，接客的时候不会不方便么……正胡乱想着，对面的人一把揽过他，紧紧锢住，耳廓摩挲着他脸颊，在他颈边嗅了嗅，复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送来侍候我的。”语罢便松了手，方才的温度骤失。几分熟悉，却是错觉。
陆柒玖愣怔着一时回不过神，想尴尬都来不及了，更别说现在如何，只觉得全身的血约么都涌到脸上了，烫得很。
☆、第2章
第二章
脑子里各种教条伦理绕成圈儿转来转去却转不出一个对策，红着脸瞪着眼，张了张嘴也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兄台是来京赶考的书生吧？”男子一拱手，“在下顾彦凉，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陆柒玖惆怅了。先不说他爹娘给他起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感慨这世态炎凉于是用在自家儿子身上，就说顾彦凉的辨人方式也是独特，闻一闻就知道谁是商贾谁是书生，若哪天年幼的皇帝走丢了还能找他闻出个天子之气来。对此顾兄的解释是:自己身上有积年的书墨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