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沉!斐冷觉得他的头好沈,沉得他不想起来,恍恍惚惚间,他听到一些细碎的话语。
“斐大哥怎么了,怎么会一直没起来,小青,大夫是来了没啊?”
“凤公子,您看是怎么回事?”
“他可能没盖好被子,外感风邪吧。”凤灵儿对着索罗桦信口胡诌,焦心地探手抚上斐冷的头。“额头好烫啊!”凤灵儿心头一阵酸热,若不是有旁人在,她的眼泪怕是要滚出来了。今天清晨,她实在不该-下他的,那时他还受伤哪!是谁?!斐冷试着睁开眼睛,他听到灼急而熟悉的声音,很像很像“嗯”斐冷喉头逸出一声咕哝,他勉力张开眼睛,眼前的影像模糊成一片。他眨眨眼,信是昏头了,才会看谁都像小灵儿。
“醒了!醒了!”凤灵儿紧握住斐冷的手。她再不能松的,这是失而复得啊!
“真的?!太好了!”索罗桦协同小青趋步上前。
斐冷问道:“这是”凤灵儿竟又着了男装,出现在他面前。
凤灵儿赶紧出声。“斐大哥,我是凤灵,你不认得吗?亏咱们那晚,还有同床之谊,你这下就把我忘了。”她说得像是有几分怨怪的意思。
索罗桦好意地排解。“凤公子,斐大哥人不舒服,头脑昏沉,猛一下地看到您,自然是弄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您千万不要误会。”
她像首轻转,凝眸着斐冷。“斐大哥,凤公子那晚之后,一声不响地走了,方-我才晓得,他是怕空手叨扰不好意思,这些天,去寻了幅字画,送给我爹作为礼物。而他前脚才踏入,就听说你突然犯病,后脚便马上赶来,你看世上还有他这般多礼重情的君子。”她浅笑盈盈,一径儿地称赞凤灵儿。
“原来是这样。”斐冷终于晓得凤灵儿是怎么扮装回来,他扯了个笑。“斐某何德,还劳凤公子担忧。”
凤灵儿故作豪气。“什么凤公子,咱们都睡过了,兄弟相称就是了。”看到斐冷醒来,她心头的石块,总算落下。
凤灵儿睁眸瞧着斐冷,眼底满溢着欢欣。
斐冷避开她的视线。“凤兄弟,我已无碍,不好耽误兄弟时间,你尽可以去休息了。”他应付似地牵起嘴角。
“我去休息,谁来照顾你啊?索罗姑娘未婚嫁,小青姑娘没许人,她们两个照顾你,总都有不方便,还是兄弟我来照料好了。”凤灵儿说得理所当然,真把自个儿当成男子。
斐冷笑笑。“怎么好麻烦凤兄弟,还是差个下人来照料就好了。”他没想到凤灵儿去又折返,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她。
“这可是不同的。”凤灵儿沿着床边坐下,勾搭上他的肩头。“下人照料是尽本分,咱们兄弟照料是看情份,怎么想,都该让兄弟来才是。索罗姑娘、小青姑娘,你们俩说是不是?”
索罗桦思索半晌,轻声道:“斐大哥,我觉得凤公子的话,很有道理的。”转头迎对着凤灵儿浅笑。“难得凤公子这么讲情重义,让索罗桦好生敬佩。”
“嘿!嘿!”凤灵儿挤了两声干笑。“索罗姑娘这么说,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她是真觉得不好意思,欺骗一个这般信赖“他”的人。
凤灵儿站起身来。“你们两个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顾就成了。”
“喔。”索罗桦恋恋不舍地瞅望着斐冷,盼他能开口留她。
斐冷回了个微笑。“你们两个一定累了,好好歇息吧。”他想弄清楚凤灵儿这趟踅回来,到底有何打算,只得顺着她的话,把索罗桦和小青支开。
“那斐大哥,安心静养就是。”索罗桦只好温婉一笑,敛身施礼,牵着小青下去。“小青,我们别打扰斐大哥了。”
“这里有我,你们放心啦!”凤灵儿送她们出门,等两人走得远了,便将门关上。
“怎么这么快就踅回来了?”斐冷倚在床上。
“我根本不该离开的。”凤灵儿回头。“你那时受了伤,没立刻止血,又同人打斗,耗损真元。加上之前,多少也是吸了些迷魂香,几下折腾,才会让你睡了之后,便晕不醒。当时,我若在你身边,你也不至于昏沉这许多时间,还叫你感了风邪,都怪我,离去得太莽撞了。”
斐冷微扯了一下嘴角。“你说来便来,说走就走,心头到底是怎么看待你自己,又怎么看待我?”
凤灵儿敛首,绞弄十指。“我很抱歉,刚开始说要同进共退的人是我,却在这关头丢下了你”“你这么做并没错。”斐冷打断她。“两人不能同心,如何同进共退?又何必同进共退?”
凤灵儿噘嘴。“咱们也没这么不同心啊!我看那索罗莽也是不顺眼的,有心同你将他扳下,只是你对付敌人的手段,与我不相同就是了。你的境遇”
凤灵儿踅回“姬红居”的途中,又思量了几层。她想过斐冷了心报仇,自然会以决绝的手段铲除阻碍报仇的人事,她该当体谅他的。
凤灵儿咬着下唇。“你的境遇与我不同,应敌手法自然与我相异,我总不能硬要你改变;不过,我会想法子,不让你多造无辜的杀孽。”
斐冷板下脸。“如果你不能忍受血腥的话,我更要劝你离开了。”他拿什么脸对她啊!
凤灵儿吸了口气。“如果离开这么简单的话,我就不可能回来了。”眼泪突然咚一下地滚出来——这男人根本就不晓得她的委屈和煎熬。
凤灵儿偏了头,突然冒出一种很酸的委屈,眼泪不觉扑簌簌地掉下。“我也怕那个突然翻脸不认人的斐冷啊可是丢下你我心里就是好难受一想到你还受伤你是为我受伤的我们总是伙伴说好了同进共退的伙伴”
凤灵儿埋首,为了自己竟然莫名地哭了,哭得更伤心。
“别哭了。”斐冷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递了条手绢给她。“若是缘尽了,伙伴也是得散的;更何况,我们两个我们两个根本都不了解对方,怎么做伙伴?”
他原只知道凤灵儿不了解他,却没想过是其实他也不解她的,他连她这几番来去都没算准,更别说预料她的失序落泪。
凤灵儿擦了眼泪。“可是我们都关心对方,不是吗?”水汪汪地瞅着他。“这不就是咱们为什么在一起的原因吗?”她那眼底的关切,真的让他好难舍下。
斐冷把她揽了过来,轻轻磨蹭螓首,牵抚起一缯乌发。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呵!千丝万缕也弄不清什么时候缠错,可命运密密织就,横的、竖的,没能扯掉哪一条。
凤灵儿赖在他怀里,止了眼泪。“你对敌人或许残忍,可你从来没有亏负过我;你允过,不丢下我,我又怎么能离弃你。我承认,咱对彼此的认识是不够,可我今天看了你的坏,明天就看不着你的好吗?咱连什么好好坏坏,都看不清楚,说什么分分合合,来来去去。”
斐冷涩然地道:“若是往后你看到的,更不堪呢?”
凤灵儿握住他的手。“我没瞧见,怎么知道是怎样的不堪。”
斐冷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牵握的手。“你不会想看的。”至少他不认为,她会想看到另一个更阴沈的斐冷。
这是他为什么想推开她的原因啊!那是一种很深的恐惧和厌恶。
“你也说了,你不了解我,你怎么知道我想不想看到?”
凤灵儿坚持不放手,她若放了,两个人再也没努力的机会,她舍不得啊!
“不说了。”斐冷逸了一声轻叹。
他好累,她几次来来去去,他都得与她拉拉扯扯。
原来,他想松手,彻底地堕落,就是粉身碎骨,他也图了个痛快。
可是,她不放弃,与他纠纠葛葛,叫他以为攀着一线希望,就是痛苦,也不舍得放手。
万一,他的依恋日深,而她却转身离开,他受得住吗?
斐冷抽开了手。“我累了,要先休息了。”可指尖却依旧留恋地拨弄上凤灵儿的发丝。??“啊!”一声惊呼,斐冷翻瞪眼眸,从噩梦中醒来。
“怎么了?”匍匐在床边的凤灵儿跟着惊醒,半张着的眼眸对上脸色苍白的斐冷。“怎么发了一身汗?”她攀到床头,抽了条手绢为斐冷拭汗,神智不清的她,还打了个呵欠。“做——”她的话还咕哝在喉咙,身子突然让斐冷钳抱住,他抱得那样紧,像是个溺水的人,猛地攀了块浮木。“作噩梦了吗?”心头莫名地叫他扯缩,凤灵儿的声音,顿时柔了。斐冷腻在她的肩头,敛闭眼眸,贪吸她身上那股子幽香。“嗯。”确定她在身旁,让他心底落了地。
方-他作了个噩梦,梦到他独身闯地道,却掉落进一具棺材里。棺材板啪地一声关上,这小小四方的空间,霎时沉陷入无尽的黯黑之中,逐渐稀薄的空气里恶出一股腐烂的酸臭。
他挣扎着,什么都看不见,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皮肉逐渐化为黏糊的脓血,噬咬着残存的骨架。
蓦然,他明白了,挣扎只是徒然。他笑了,牵起森白中和着腥血的牙齿,调好姿势躺好,以一具尸体该有的样子躺下。
一道不该出现的光突然射入,伴随着是一声他熟悉的尖叫。
凤灵儿不知怎么打开了棺木,看到了他,吓得飞身奔逸。
他也是一声尖叫,因为他也被吓到了,没人告诉过他死尸见光了,该怎么办。
“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噩梦,把你吓成这样?”凤灵儿心疼地环住他。
看他惊吓醒来,她不自主地想,他是不是常作噩梦?都作怎样的噩梦?文家那上下三十七口惨死的事,是否也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他心底的苦,是不是都藏在梦里?是不是只藏在梦里?
斐冷深深的吸了口气,泅入脏腑的,是凤灵儿身上的清爽甘甜,他满足地笑了,轻轻推开凤灵儿。“梦里的东西糊成一团,我记不得是怎样的梦。”
说谎!凤灵儿知道他是不愿意告诉她。
她挤了个笑,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你记不记得,梦里有没有我?”
“我想应该有吧。”斐冷扯笑。
闻言,凤灵儿眼眸一亮。
斐冷笑容一虚。“既然是噩梦,我想应该有你吧。”
“可恶。”才知道被戏弄了,凤灵儿双手插腰,睢瞪着他。“我要是害你作噩梦,你做什么一醒来就抱着我?”
斐冷看似认真地沉思,半晌后,睁睁地看她。“你不是说我中了迷香,我想应该是这样,所以我头脑不清楚,才会抱着你了。”
“姓斐的。”凤灵儿怒瞪,双手一翻如灵蛇出窍,探取斐冷腰际不离的扇子,往他头上敲送。
“啊!”斐冷装作没能躲过,吃疼喊一声。
凤灵儿得意地昂首,斜睨斐冷。“现下你脑筋放清楚了吗?”
“清楚了。”斐冷按揉着头。“早知道,不该拿我生命开玩笑,由你来照料。”嘴角不自觉逸出抹笑,眼底拂掠过一种宠溺。
他在放纵自己,享受和她之间的拌嘴。
“哼。”凤灵儿俯身,把扇子插回他腰际。“要不是我,谁敢冒生命危险照料你?”
斐冷身子忽地一僵,凤灵儿移上了视线,见他唇上残抹冷硬的笑容,她嗫嚅着。“你别多心,我话里没旁的意思。”她知道他心头牵记将她拖入这踏浑水的事儿。
可他现在想起的却是,他曾和姬红说过,若是凤灵儿妨碍了他的计划,他会动手除去她。那句话,现在想来仍叫他寒颤,因为他还是有可能这么做。
“答应我——”斐冷敛藏所有表情。“有一天我叫你害怕了,招你讨厌了,你一定要马上离开我,不要有任何一丝的留恋。”
到时候,他也不要她来为他收尸,因为他不值。若是他的魂,早堕入阴间,那肉身原就是腐尸,何必要他阳世唯一的留恋,为他沾了一身腥臭。
“不要这么说。”他的话里鬼气森森,让她听了,心里一直冒冷。
凤灵儿嘴角扯得有些软疲。“目前为止,也都还好。”
虽然她逃过一次,虽然斐冷的无情确实叫她害怕,可她相信斐冷还是有情的,甚至是多情;多情多苦,这才会厌恼自己的无情,这才会频发噩梦。
凤灵儿的眼睛发亮,恍然才领悟了什么。
终于明白斐冷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到类似的话。是了,他不断地告诉她,文君非已死,而师姐也不厌其烦的要她确认,她了解多少、想过多少。
他们都明白,斐冷是怎样的人,他们都晓得,她没有彻彻底底认清这点。
斐冷轻喟:“也许不久后,你就会看到,一个叫你怕、招你厌的斐冷了。”
谁都不愿意,让旁人见到连自身都厌恶的那一面,可他宁可让腐尸见光,因为至少凤灵儿来得及逃啊!??“叩!叩!”两声叩门的声音,唤起了凤灵儿。
“来了。”凤灵儿含糊地念了两声,下意识地翻开被子。
“我去就是了。”斐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床。
“等等——”凤灵儿眼睛陡亮,一把拉住他。“我怎么会睡在床上呢?你昨晚睡哪儿?”她狐疑地瞪着斐冷。
斐冷一笑,兴了作弄她的念头。“凤公子,咱们同睡也不是。我要的是你——永不翻身,死亦无葬身之地。你一生在朝中打滚,不会不晓得各怀鬼胎这四字吧。你想取代皇上,皇上还想把你除掉呢。”
楚绫嫣花容惨白,在一旁看得心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卷入这样的事情来,她只是害怕,事情这般严重的话,封不平怎么办。
索罗莽弓高眉头。“除掉我?!没这么容易。”刷地一下,掀翻了桌子,一桌的东西,劈哩啪啦地四散。
突地的混乱中,索罗莽纵身掠出,一把抓住失神的楚绫嫣,短匕一挥,架住楚绫嫣的颈子。“不许动。”说不上武艺高强,可他还是颇通拳脚的。
封不平旋身到索罗莽旁边,听到里面传来动静的护卫,连忙持刀闯入,护住索罗莽。
“放开她。”裘恨的眼眸,迸射出两道火焰。
索罗莽放大胆子地笑着。“你若是放了我,我也是不舍得为难她的。”
斐冷漠然无情地提醒裘恨。“裘恨,你允诺过要帮我报仇。”
裘恨双手握紧,喷火的眸在索罗莽与斐冷之间转动。
仇煞持剑,等着裘恨的命令决定下手与否。
楚绫嫣凝望着裘恨,忽地幽笑。“相国大人,你抓了我,是没有用的,将军不会为了我,放过你的。”
看今天这样的局面,她猜想所有的事情,裘恨应该都知道了。
他若知道了,别说不放过索罗莽,应该连她,他都不愿放过吧。
裘恨面色转沉。“将军!?”这时候,她唤他的,竟不是相公。
噬人的火焰在裘恨眸底暗熄。“为什么你认定,我不会为了你放过他呢?”
楚绫嫣眼底冒出一股翻转的水气,她从没想过他待她这般好,应该说,她从不愿承认他待她是这样的好。因为那样的好,她受不住。
斐冷眸中浮掠过一抹森寒,不过,他随即敛压下来,悠闲地挥动折扇。“裘恨,你动手吧。我跟你保证夫人绝对毫发无伤,眼下的情势,索罗莽根本不敢动她。”
扇子霍地收起,如利剑般地直指索罗莽。“动了她,你断无逃生的机会,我赌你绝对不敢动她。”眼瞳一敛,寒光逼人。
“试试看。”索罗莽略略出力,楚绫嫣颈上一抹血痕淌溢。
“啊!”一声尖叫,却是从索罗莽口中传出,锵地一下,他的人跟着滑落的刀子一并软下。“你”他不敢相信地反身,方才在他臂上砍了一刀的人,竟然是封不平。
封不平顺势把楚绫嫣揽入怀中,对着索罗莽丢了一句话。“谁都不能伤她。”
斐冷扬唇,索罗莽不会算计到封不平,可是他会。
事情如他所想的发展。他出言相激,引得索罗莽动那恫吓大于伤害的一刀,也掘了索罗莽的坟墓。
“绫嫣,我们走。”封不平抱着楚绫嫣,打算杀出一条逃生的路。
“休想。”裘恨一箭步地冲上。
“封爷,我们护你。”那些护卫平素由封不平训练,此刻虽弄不清情形,对封不平却还讲信义,持剑珞开裘恨。
“将军。”仇煞出剑,绞开护卫的攻势。
而在缠杀中,斐冷始终没忘了索罗莽,他将索罗莽拽踢到旁边,打算还要好好折磨索罗莽,不会让他这下就死了。至于裘恨和封不平的争斗,他不会涉入的,既不会出手帮裘恨,也不会阻挡封不平,因为他还得“报答”方才封不平出的那剑。
“绫嫣。”裘恨挑出一道剑光,闪身拦挡封不平的去路。
楚绫嫣夹身在两人来回的刀光剑影中,两人都怕伤了她,却都没人愿意收手撤剑。她的身子任人摆弄,一颗心只能无力地悬提不安。“求求你们住手吧。”伤了谁,她都不想见到的。
裘恨狠准的一剑刺到封不平臂上。
“不平!”楚绫嫣惊呼失声。
裘恨的剑顿了一下,封不平咬牙反剑割开裘恨心口。“啊!”裘恨闷喊一声。
楚绫嫣回头。“相公——”用手推开封不平的剑,四溅的血在她脸上喷出一道猩红,和着她淌落的泪水,模糊了本来绝色的容颜。
裘恨瘫在地上,楚绫嫣软跪在他旁边,流血的手抚上他的脸。“你撑着点。”
斐冷掠身到裘恨旁边,止住他的血。“撑住。”
“我们快走。”封不平一手抓住楚绫嫣。
“不!”楚绫嫣推开他。“你可以走,我不能走,我欠裘恨的太多,怎么能走?”
裘恨勉力吐着。“如果只是因为亏欠的话那你走吧”他试着努力、试着付出,可她只是觉得亏负的话,那他何必留她,留住人,也留不住心的。
斐冷塞了颗保命的丹药给他。“不要说话了。”
楚绫嫣泣不成声。“对不起。”她到现在才真正体会他的用心。
封不平呆愕地瞧着裘恨。他原来一直恨裘恨横刀夺爱,恨他冷落楚绫嫣,却不知道“啊!”一把刀突然狠狠地刺向封不平。
“你背叛我。”索罗莽持起他刚刚遗落的刀子,奋不顾身地冲向封不平,嘴角阴出一抹笑。“我的敌人可以伤害我,可是我的手下不能背叛我。”
“疯了,你真的疯了。”斐冷射出贴身的飞刀,索罗莽应声倒下,双眼暴凸。
“不平!不平!”楚绫嫣的声音抖颤得厉害。
“绫嫣”封不平脸色转白。
楚绫嫣紧紧握住他的手。“你为什么不走,你刚刚为什么不走?”封不平的手,冰寒地叫她心头发慌。
封不平挤出笑容。“我要走得开的话怎么会再回来”
那句话,熟悉得叫斐冷心颤。情爱的纠葛就是这样啊。“你不要说话,我为你止血。”虽然他已经没了保命的丹药,总要试试。探手,打算封住封不平的穴道,却让封不平排开。“我不要我还要问绫嫣”
“我在这里,你要问什么,你说。”楚绫嫣把他的手窝在脸上。
“这世上可能没有我们能待的地方我若到了阴曹你陪不陪我”封不平盼着楚绫嫣。
楚绫嫣漾出抹凄美的笑。“你若死了,真以为我还活得下去吗?”
裘恨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缓缓闭上眼。
斐冷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两个人已经不想活了。
在他眼前漫开的是一摊摊的血,无止尽地,像是漩涡一样,缠绕的两股,一股是爱,一股是恨,在其中的恩怨永远打转不息。??斐冷沾了满身的血,在暗夜的街上飘荡。
清冷的空气,反溢地好象也是一股腥味,楚绫嫣殉情的血,仇煞收制其它护卫的血,还有索罗莽的血。
他染红的手,一手握的是恨,一手握的是怨,翻开后,都是空的。
他原以为一刀一刀割裂索罗莽,会是件痛快的事情。可是,在索罗莽倒下后,他竟连割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累得想回家。
不过,他的家在哪里呢?他不知道。
只是脚走着走着,便朝“姬红居”过去。也许是因为这里有一张笑容,在荒谬的世道里,有着奇异的温暖吧。
到了门口“姬红居”的灯火竟然已熄,按下心中的不安,他扣门。
良久,门才开启,开门的姬红未施胭脂,脸色白得惨淡。“是你?!”她脸上略是讶异,再三看着斐冷,才恢复往日的样态。“也好,省得我去找你。”
斐冷扯了个笑。“什么事情,劳你来找我?”心头却浮出不安的感觉。
“不晓得。”姬红背转身子,领着他入内。“可能是来告知你来送终吧。”
斐冷的笑容凝住。“什么意思?”
“真好啊!”姬红回头,冷嗤了一句。“你斐冷斐大人,也有不明白的事儿,也有算不到的事儿。”
斐冷微哂。“我不明白的事可多了,我就从未明白过我的心。”
姬红瞅着他,眼神柔了许多。“你这人,倒也肯说实话了。”背过身,她没再说话,径自移步到她的房间。
斐冷跟上,到了房间后,只看到凤灵儿昏躺在床上。“怎么回事?”
“接好。”姬红从桌上扔了本东西给他。“这是索罗莽叛国的罪证,师妹就是为了这个差点丢了命的。今夜,我和她闯了相国府的地道,拚死拚活地才把这弄到手,她交代我一定要把这东西交给你;她还说,她帮你寻了别的法子对付索罗莽,要你别再添杀业罪孽了,她不乐见的。”
斐冷倏地凯住,罪证从他手底落下,他愣愣地吐气。“索罗莽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姬红飞身,揪住他的领口。“你再说一次。”
斐冷回神,俊容灰沉。“今晚,我和裘恨他们串好了,一起诛杀索罗莽。我们已经领过皇命的。”
“那好。”姬红松手。“恭喜你,大仇得报了。”语气中说不出的讥嘲。
斐冷微愕。“你们已经知道了?”
姬红斜睨他。“若不是知道你心中藏的恨懑,师妹怎么能待在你这么个人面鬼心的家伙身边;她待你掏心掏肺,你对她却始终隐瞒,你瞒得太好了,她从不知道你刺杀索罗莽的大计划,还多事多情地要帮你复仇。这下好了,拚了命地,拿回了这形同废纸的证据。”
她一把抄起证据,撕扯成两半,狠狠地甩在地上。
那坠地的证据,如同闷掴在斐冷脸上的巴掌,打得他脸上惨白。
他失魂似地移到凤灵儿身边,抚上她苍白的面颊。
姬红道:“她是中了机关,失了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醒不醒得过来,我也没把握。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就趁早说。要不,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斐冷入了屋子,见了昏迷不醒的凤灵儿,脸上恍惚地浮了抹笑。
“你问过我,这世上还有比夺人性命更可怕的事吗?现下我知道了。”他腻在她的颊边,轻轻磨蹭。
当看到她沉躺时,他终于知晓了这个残忍的答案了。
当向做的心会疼的时候,他才真正明了她这么问的意思。
凤灵儿昏了三天。
每天,斐冷都会去看她,牵起她的手,在她身边喃喃地说着话。
“我禀明过皇上了,为了彰显皇上仁德,不宜多造杀戮,除了罪证确实、直接参与索罗莽谋反计划的要员以外,其它的人犯应该宽厚对待,皇上也允了。像你心中一直记挂的索罗桦,现下入了空门,皇上也不再追究了。”
他以为这么说她会开心的,可是她并没有起来响应他。
斐冷挤出了一丝笑。“裘恨和你同一天昏迷的,他现在已经醒来了,你可不能输他,争气些,睁开眼吧。”
凤灵儿双眸依然紧闭,再没有往日那对乌亮的神采。
斐冷抚上凤灵儿的双颊。“你还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他的声音,放得很温柔,怕惊扰了她。她看来睡得安详,不像往常与他在一起时,总让他害得又气又哭。
“其实,你不该遇上我的。碰到我,对你半点好处也没有。我这人其实没什么意思的,只是丁心复仇的厉鬼罢了。复仇,就像是让狗给咬了,你不甘心,便狠狠地咬回,等它血肉模糊、痛呼哀嚎时,痛快的感觉一过,你才赫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长了狼牙,再回不到人的样子了。我怕啊!我怕万一我发了兽性、六亲不认,也咬了你一口,那怎么办?”凤灵儿突然张了眼,俏盈盈地笑着。“那我便把你栓绑起来,再拔了你讨人厌的獠牙。”作弄地捏着斐冷的面颊,才察觉他瘦了,总也是为她瘦了。
斐冷微愕,好一会儿,才逸出一抹笑。“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凤灵儿环搂他的颈子起身。“听完该听的话、在该醒来的时候醒来了。”
其实,她昏睡两天,昨晚就醒了,只是她不甘心、白白地替斐冷挨了刀,还不知道他心头是怎么想的。
这才又装昏,哪里知道,他总是告诉她,旁人如何如何,却一点也不肯将心头的话吐露给她。好不容易才听了他心底的话,她这才愿意起来的。
她慧黠地斜睨他。“真讨厌,听了半天才知道自己喜欢的,竟是一头狗。”
没有发怒,他只是叫她逗惹起更深浓的笑意。“说是一头兽吧,这样好听多了。”
凤灵儿落转笑靥,轻打他的头。“那我要你说故事给我,告诉我,人怎么变一头兽的。”
他笑望着她。“那要花很长的时间。”
凤灵儿昂首。“没关系,我时间多的是。”
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听,将来她还要跟他的孩子说,她怎么把一头兽弄回一个人的。
唉!难为她一个名贼,降为“驯兽师”了。没法儿了,谁让她喜欢的是他-
全书完-凤灵儿昏了三天。
每天,斐冷都会去看她,牵起她的手,在她身边喃喃地说着话。
“我禀明过皇上了,为了彰显皇上仁德,不宜多造杀戮,除了罪证确实、直接参与索罗莽谋反计划的要员以外,其它的人犯应该宽厚对待,皇上也允了。像你心中一直记挂的索罗桦,现下入了空门,皇上也不再追究了。”
他以为这么说她会开心的,可是她并没有起来响应他。
斐冷挤出了一丝笑。“裘恨和你同一天昏迷的,他现在已经醒来了,你可不能输他,争气些,睁开眼吧。”
凤灵儿双眸依然紧闭,再没有往日那对乌亮的神采。
斐冷抚上凤灵儿的双颊。“你还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他的声音,放得很温柔,怕惊扰了她。她看来睡得安详,不像往常与他在一起时,总让他害得又气又哭。
“其实,你不该遇上我的。碰到我,对你半点好处也没有。我这人其实没什么意思的,只是丁心复仇的厉鬼罢了。复仇,就像是让狗给咬了,你不甘心,便狠狠地咬回,等它血肉模糊、痛呼哀嚎时,痛快的感觉一过,你才赫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长了狼牙,再回不到人的样子了。我怕啊!我怕万一我发了兽性、六亲不认,也咬了你一口,那怎么办?”凤灵儿突然张了眼,俏盈盈地笑着。“那我便把你栓绑起来,再拔了你讨人厌的獠牙。”作弄地捏着斐冷的面颊,才察觉他瘦了,总也是为她瘦了。
斐冷微愕,好一会儿,才逸出一抹笑。“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凤灵儿环搂他的颈子起身。“听完该听的话、在该醒来的时候醒来了。”
其实,她昏睡两天,昨晚就醒了,只是她不甘心、白白地替斐冷挨了刀,还不知道他心头是怎么想的。
这才又装昏,哪里知道,他总是告诉她,旁人如何如何,却一点也不肯将心头的话吐露给她。好不容易才听了他心底的话,她这才愿意起来的。
她慧黠地斜睨他。“真讨厌,听了半天才知道自己喜欢的,竟是一头狗。”
没有发怒,他只是叫她逗惹起更深浓的笑意。“说是一头兽吧,这样好听多了。”
凤灵儿落转笑靥,轻打他的头。“那我要你说故事给我,告诉我,人怎么变一头兽的。”
他笑望着她。“那要花很长的时间。”
凤灵儿昂首。“没关系,我时间多的是。”
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听,将来她还要跟他的孩子说,她怎么把一头兽弄回一个人的。
唉!难为她一个名贼,降为“驯兽师”了。没法儿了,谁让她喜欢的是他-
全书完-
写了“冷主情深”又写了“冷相窃情”只有一个心得,那就是——元小逢“冷”必死。其效应之强,仰望丫舒所言,好比令狐冲逢尼姑必输一样。
元小喜欢暖调的东西,虽然我笔下男主角,从冷狐、沉寒天、冷决到斐冷都有个冷字,可我喜欢的爱情故事,是暖烘烘的小品。所以冷狐对旁人虽冷,但对女主角却是痴缠。沉寒天只是名字放狠一点,根本就是个可爱的小男孩。至于冷决,是我第一次尝试写外冷内热的男主角,可是由于我实在不爱太冷的人,所以写着写着,那人就变调了,没能让他有饱足的冷度。关于这一点,我是自觉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中该有的强烈对比与张力。
这次呢!写“冷相窃情”时,其实一开始我的设定,其的也不是个阴冷的男主角,而是那种有点冷面笑匠味道的老狐狸。本来呢,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故事,写的是大狐狸和小狐狸斗智的故事。
可是!可是!一切都变了。
这都要怪这个系列的另一本书“霸君索情”因为当初我先动笔的是“霸君索情”这一点,一个对我意义重大的读者——纸牌妹就知道了,但是,小编考虑我突然写“霸君”类的男主角,可能读者接受度不是太高。所以我才想说,那先写别的人物冷相,然后在同一本书“冷相窃情”中,带出霸君这号人物,让大家先有心理准备,也让我自己有缓冲的时间。
哪里晓得,系列书的难度超过我原先的想像。故事内容修改后,就像丢了个癌细胞放在架构一样,导致组织异常的增生,架构莫名肿大,压追到男女主角生存空间。
这还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动动手术,施点小技巧,还能控制在安全范围里。附带一提,我要处理复仇、政变、外遇,还有男女主角谈恋爱,真的很忙耶!可是,最可怕的是,这样架构设定之下,男主角的性格变了。斐冷不像冷决一样乖乖地任我慢慢改造他,他自己拥有强烈的意志,开始牵动我,为了维持他的性格,故事走向被他带引。
写他写到我快哭了。真的,没有骗你们。有一天晚上,我梦到斐冷不见了。梦里头,斐冷好像是我的男朋友喔。场景是现代,时间是晚上。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见了。然后,我沿着街道,不断不断的叫他的名字。看到有任何一个回头的男子时,我都很希望是他,然后能够抱住他。
可是,一路上回头的男生,不是胖的,就是老的,再不然就是丑的。没有一个是我们家的斐冷。后来,我来到一座木造的楼梯时,蹲在楼梯口哭了,因为怎么都没能找到他,因为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在梦里哭了,哭得很惨。
拜托耶!我是作者呢!斐冷你听得懂吗?我是作者!那个应该是操控你的人耶。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啊?就是这样,梦里头,我和斐冷拉锯。书里头,凤灵儿和斐冷纠葛。现实中,我还要和时间竞逐。这本书,写得苦啊!整整写了一个半月,害小编为了进度而紧张。这一点,我又要跟小编对不起。老大,容小的叩首,咚咚咚。
说真的,我完完全全不知道,你们看完之后的观感。不过,要是有什么意见的话,请找斐冷算帐,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可是,又希望你们看完之后,不要怪他啦!因为他其实真的满可怜的。写了“冷主情深”又写了“冷相窃情”只有一个心得,那就是——元小逢“冷”必死。其效应之强,仰望丫舒所言,好比令狐冲逢尼姑必输一样。
元小喜欢暖调的东西,虽然我笔下男主角,从冷狐、沉寒天、冷决到斐冷都有个冷字,可我喜欢的爱情故事,是暖烘烘的小品。所以冷狐对旁人虽冷,但对女主角却是痴缠。沉寒天只是名字放狠一点,根本就是个可爱的小男孩。至于冷决,是我第一次尝试写外冷内热的男主角,可是由于我实在不爱太冷的人,所以写着写着,那人就变调了,没能让他有饱足的冷度。关于这一点,我是自觉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中该有的强烈对比与张力。
这次呢!写“冷相窃情”时,其实一开始我的设定,其的也不是个阴冷的男主角,而是那种有点冷面笑匠味道的老狐狸。本来呢,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故事,写的是大狐狸和小狐狸斗智的故事。
可是!可是!一切都变了。
这都要怪这个系列的另一本书“霸君索情”因为当初我先动笔的是“霸君索情”这一点,一个对我意义重大的读者——纸牌妹就知道了,但是,小编考虑我突然写“霸君”类的男主角,可能读者接受度不是太高。所以我才想说,那先写别的人物冷相,然后在同一本书“冷相窃情”中,带出霸君这号人物,让大家先有心理准备,也让我自己有缓冲的时间。
哪里晓得,系列书的难度超过我原先的想像。故事内容修改后,就像丢了个癌细胞放在架构一样,导致组织异常的增生,架构莫名肿大,压追到男女主角生存空间。
这还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动动手术,施点小技巧,还能控制在安全范围里。附带一提,我要处理复仇、政变、外遇,还有男女主角谈恋爱,真的很忙耶!可是,最可怕的是,这样架构设定之下,男主角的性格变了。斐冷不像冷决一样乖乖地任我慢慢改造他,他自己拥有强烈的意志,开始牵动我,为了维持他的性格,故事走向被他带引。
写他写到我快哭了。真的,没有骗你们。有一天晚上,我梦到斐冷不见了。梦里头,斐冷好像是我的男朋友喔。场景是现代,时间是晚上。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见了。然后,我沿着街道,不断不断的叫他的名字。看到有任何一个回头的男子时,我都很希望是他,然后能够抱住他。
可是,一路上回头的男生,不是胖的,就是老的,再不然就是丑的。没有一个是我们家的斐冷。后来,我来到一座木造的楼梯时,蹲在楼梯口哭了,因为怎么都没能找到他,因为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在梦里哭了,哭得很惨。
拜托耶!我是作者呢!斐冷你听得懂吗?我是作者!那个应该是操控你的人耶。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啊?就是这样,梦里头,我和斐冷拉锯。书里头,凤灵儿和斐冷纠葛。现实中,我还要和时间竞逐。这本书,写得苦啊!整整写了一个半月,害小编为了进度而紧张。这一点,我又要跟小编对不起。老大,容小的叩首,咚咚咚。
说真的,我完完全全不知道,你们看完之后的观感。不过,要是有什么意见的话,请找斐冷算帐,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可是,又希望你们看完之后,不要怪他啦!因为他其实真的满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