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朝南部迁移乞活而去。
那时钱香福暗中联系留下了八户品性较为良善的人——他们都没吃过人,家里有许多人吃了观音土死去,或者干脆直接饿死,却没做过易子而食的恶事,也不去偷死人尸体吃。
宁死而不肯吃人的人,相信品性是有一定保证的,所以钱香福才敢大胆地收留他们。这些年来证明她赌对了,她的眼光没出错,这些人是好的,他们勤奋而感恩。
那时留下八户,已经是跟大叔商量之后,所能承受的极限。秦家的地需要人耕种,一家三口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想要保命,光靠她一个十岁女孩当然不行,他们还得有一些青壮来相帮壮声势才可以。所以就算很艰难,难到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饿死边缘,但这些人还是必需留下的。
那八家佃户的房子盖在钱香福家的左右不远处,隐然形成外围保护姿态,多少帮他们遏止了林家族人的窥视与骚扰。
这几年风调雨顺,新的国朝好像真的能立起来,至少这两年已没看到流匪明目张胆地出来作乱了,县里也出现县令这样的父母官了。没有匪乱,田地有正常的收成,皇帝又还没开始收税,钱香福仅只收两成的田租,种种的好累积出好日子,如今大家竟也能一日吃上两顿饭了。幸福的日子得来不易,所有佃户们对秦家以及钱香福都充满感激,更是对钱香福唯命是从。
钱香福走到东边一户佃农家,刚好看到这家的大儿子正在门前的空地劈柴,她将这个十三岁男孩给扯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小声问:
「虎子,今天林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我家有没有什么人过来?」
虎子连忙点头,迫不及待地小声道:
「福姐,我跟你说,你家来贵人了!有四个骑着大马的大汉——我爹说转载或转售,谢谢你的支持与配合)那是大马,不是牛。他们带了好多精贵的东西到你们家,你家大叔就把其中两个给迎进门了,结果送的东西太多,没办法全搬进屋里,还剰好大一半丢在外面呢。我趴在围篱边偷看,哎唷喂,那样精贵漂亮的青布竟就胡乱丢地上啦!我跟我爹去上集时都没见人卖过这么好看又这么多的布。我娘说,敢这样随意蹧蹋好布的,就一定是贵人。福姐,你家是不是在大城市有了不起的贵戚啊?」
钱香福从虎子没有章法的陈述里总结出有用的讯息之后,却是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怎么也想不出那些来家里拜访的人是什么来路……就算是京里来采买女子的牙子,也不可能带着大礼过来;在这个一袋粗米就能买走一个女子的年代,那样的大手笔是谁也出不起的。
一时想不透,便就先搁着不想,又问:「那些人几时走的?林家那边有没有什么人过来探头探脑?」
「有三个汉子后来走了,留下一个大汉没走。喔,还有,那个林桂花又跑过来叫嚷,好像说要卖她家两个女儿,要大汉过去谈价钱呢,我那时忙着给家里挑水,没有听到太多。」钱香福并没有多失望,将肩上扛的米袋放到地上,对虎子道:「两只手把你的衣摆拎起来。」
虎子对这样的吩咐立马听从,两只眼睛还亮晶晶地盯着那两只袋子,吞了吞口水道:「福姐,你今儿个是不是又在山上掏到了什么好东西了?是山果子?还是竹笋……哇!」低呼一声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凸了眼珠子巴巴地看着那白亮亮的大白米!
天啊!大白米!那可是大地主才吃得起的好东西呢!虎子活了十三岁,别说从没吃过一口了,连看都没看过。
钱香福以两手小心捧起白米,放到虎子的衣摆里,将他短短的衣摆给填得快满溢出来,然后拍了拍小子的头道:「快进去,别给人看到了。你祖父与你娘身子不好,你让你妹熬白米粥给他们补补身子。」
「喔,好,我马上进去。福姐,你真好。」虎子感激地低叫,不敢放开声音说话,怕夜深人静,一点点动静都会给人听了去。
看着虎子走进屋子里去,钱香福再将白米扛上肩,本来想回家的,不过又怕家里有人盯着,所以她悄无声息地沿着月光照不到的暗处走,想先听听动静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