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何明事理,谢楝也是一个普通人,也是世间最平凡不过的一位父亲,当然期盼嫡长子能开枝散叶。
一再碰壁后,谢楝又想着,阿月大抵是真的对女子无感,那换他这个父亲退一步,为他相看优秀郎君,这总可以了罢;建国之初,朝臣们广上选秀折子,就有谢楝在背后授意;哪知道谢令月竟然当朝承认他心中只有一人,还是个男子!
朝野哗然不说,谢楝更是被气了个倒仰;别人不知道阿月说的是谁,他这个父亲能不知?!
陆寒尘那阉人有甚么好的,值得阿月如此,断情了还念着那厮,大有孤独终老的架势;甚至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直接册封胞弟谢令晖为皇太弟;气得谢楝差点追到御书房揍儿子,也不想想阿晖才几岁,阿月便敢私自做主给他这般重的担子,竟是不与长辈们商量一二。
然而他这个父亲就是这般无奈,谢令月是赤手空拳打下的天下,权柄都在他手中,朝臣们如何能左右得了他的想法。
再看这几日,从听闻陆寒尘要来雍朝出使,这小子便神思不属···听闻昭昭与陈阶还劝说过;结果呢,陆寒尘刚到雍都便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大有见不到人便不罢休的模样;自家这个呢,明明想见偏又不知顾虑甚么,在这里魂不守舍···瞧着还有几分黯然神伤的模样?
谢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便罢了,臭小子之事竟是害得妻子大半夜不放心寻来;要不是阿月此时已是一国之君,谢楝很想踹他几脚;男子汉大丈夫的,征战开国都做得,怎的感情之事就这般婆婆妈妈,痛快些又如何!
崔氏转头横了夫君一眼,看他悻悻住嘴,站在原地不吭声了,这才满意对他笑笑;而后缓步上前,站定在长子面前,先给他整理好已有些松散的狐裘系带,又拂去他肩上身上的雪花,这才温柔笑开。
“母亲只问一句,阿月可是心里还有他?”
谢令月点头又摇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崔氏了然笑笑,而后叹息:“都说情之一字最是难以参透,阿月是这世间最好的郎君,短短三载便开创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基业···可也正是阿月的果决与聪慧,更容易在感情之事中为难。”
当人母亲的,崔氏如何看不出长子的顾虑;虽然是女子,她也知道若是真的两情相悦,又有甚么是不能解决的呢,何况阿月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同;只要阿月心中有情,便是倾国之力抢来陆寒尘又如何,作为母亲,崔氏惟愿长子开怀。
因而她先问出这一句,也是表达她这个母亲一切以儿子的意愿为准。
眼下长子的犹豫,倒叫崔氏看得更分明,因而话音也更为笃定:“阿月已为谢家开创万世基业,足以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如今的谢家人;莫要再为谢家承担那么多的责任,也该为你自己的儿女情长恣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