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正是这份心性叫谢令月知道,便是他再担心,此时也不能出现在陆寒尘面前;总要给他一点消解愤懑、悲怆与狼狈的时间,然后才能收拾好心情面对所有。
类似的经历谢令月也有过,他才会同意这人借酒浇愁,也只能在这里等着。
等着他收拾好狼狈,告诉他,自己在。
谢令月忍不住的苦笑,他好像太清醒了,总忍不住以自己的经历与阅历设身处地为爱人着想;却不知他这般的清醒态度究竟是不是适合谈情说爱,是不是能被爱人认可与接受。
那句难得糊涂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后山的天玑几个这会儿又开始面面相觑,目光中尽是焦急与担忧;从未见过他们督主这般不要命的饮酒,这可如何是好。
想上去劝阻,可督主虽在不要命的饮酒,身上的冰郁之气与冷戾之气只增不减,这时候谁靠近都不行。
要不然,等着督主彻底醉了再说?
眼看着斜阳将落,山里薄雾渐起,寒鸦声声凄凉;陆寒尘摔出了最后一个空酒壶,仰面倒在还算平坦的石头上,抬手遮住面容,闷声不语;天玑再也忍不住,迅疾现身点了他一处穴位,这才转头看其余两人,将昏睡的人背回去。
果然夫人预料的都对,再这般任由督主喝下去,他们才是担不起责任。
被天玑背回来的人已是瘫软如泥,轻手轻脚将人放在禅床上;玉衡早端着水盆进来,按照谢令月的吩咐给这人净手净面,又换上寝衣,盖好狐裘。
这才退出去找侍琴提前炖好清粥,再准备好醒酒汤,等着主子们随时传唤。
谢令月已在这之前又清理过伤口,重新包扎好,换上墨色寝衣;因而里屋只点了一盏烛火,地上熏笼里烧着银丝炭,还特意叫谢峰加了一点点安神香。
这种时刻,睡个安稳觉对陆寒尘来说更重要。
天玑退下时就给解了穴道,大抵是酒意上涌,这人安安静静睡着,只有眉间时不时轻蹙。
侧躺着的谢令月将人拥在怀中,多枕了一个软枕,桃花眸一直在这人面上流连;终是在他又一次蹙眉时抬手,指尖轻柔抚平他眉眼,转而忍着疼轻抚他的背脊。
不时轻叹一声:“哥哥安心睡,我在。”
即使有安神香,即使谢令月温存安抚,陆寒尘还是睡的不安稳,夜深时便偶有呓语;实在担心他,谢令月几乎一直未合眼,保持着一个姿势随时看着他。
至三更天,这人额间渗出冷汗,整张脸都开始变换神色,伴随着阵阵呓语:“不要丢了我···不要···”
“求求你们不要送我入宫···我会好好赚银子···不要送我去净身···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最后这声几乎是喊出来,人也跟着挣扎起来。
将人紧紧抱住,谢令月在他耳边低柔哄着:“哥哥莫怕···我在···谢令月在呢,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