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十日,兰欣日子过得倒还算平静,除了徐奶娘不时刁难她之外,宣瑾已不再侵犯她,彻彻底底将她当成使唤的婢女。
每晚宣瑾房里总有不同的女人陪寝,前大半夜,兰欣都是在宣瑾房门外挨冻度过的。
日子久了,兰欣对房里传出来的**与喘气声渐渐地开始感到麻木,真正将自己当成一名下女,只是侍候贝勒爷的仆役。
这日,兰欣刚从下人处下工,累积了个把月的疲劳似乎都集中在这几天发作,她直觉头重脚轻,脚步虚浮得厉害,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身子极度畏冷与不舒服。
她勉强打起精神,步履摇晃地走回明心楼,原以为可以直接回宣瑾的寝房,即使不能进房里休息,至少能坐在房门外墙边窝着取暖。可是她一走进大厅,却看到静芝格格,还有另一名相貌端雅秀丽的女子就坐在里头,正和宣瑾谈天。这么一来,她是不能休息了。
兰欣立刻退出大厅,站在厅门边侍候。
站了好一会儿后,极度不舒服的感觉聚拢在胃里翻腾,她再也忍不住地蹲下身,抱住胃干呕
喂!我叫你进来伺候茶水,没听见吗?大厅里,静芝怒斥的声音终于传进兰欣耳里,兰欣连忙深吸几口气,咽下胃部涌上来的苦涩。
静芝格格,有什么吩咐?兰欣低着头询问静芝,低弱的声音让静芝皱起眉头。
我都说了三遍了,你还敢来问我有什么吩咐?简直是废物一个,就知道偷懒、打混,再不给我精神些,就罚你明日一天不许吃饭!静芝喧宾夺主地责骂起兰欣。
静芝姊姊,别再说了,你不是才嚷着口渴,想喝茶吗?另一名坐在大厅上的女子贞仪格格,出声替兰欣解围。
是呀!静芝冲着贞仪讨好地一笑,这才又转过头,没好气地对兰欣道:看在贞仪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这一回!还不快去备妥茶水来侍候?杵在那儿像个死人一样!是。兰欣低着头,应声后离去。
我说宣瑾哥哥,你做什么找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丫头在房里侍候?不如把这死丫头交给我,让我好好调教、调教她,保管她没胆再敢打混偷懒!静芝原本的出身不高,后来虽然被接进王府,也只是同徐奶娘住,开口闭口刻薄不说,还十分粗鄙。
宣瑾听了也只是淡淡地笑,没做什么表示。
不一会儿兰欣手上捧着茶盘走进大块。
先给静芝格格倒茶吧。贞仪体贴地吩咐兰欣,她知道静芝器量狭小,最恨下人们不看重她,若依序倒茶,恐怕静芝又要藉题发挥,又骂兰欣出气。
兰欣顺从地先过去给静芝倒茶,她将茶盘搁在小几土,取出茶杯放在静芝桌前,上前给静芝倒茶时,静芝身上甜腻浓郁的花粉味儿,突然惹起兰欣胃部一阵翻腾,她手上一个不稳
要死了!你道贱丫头!茶水倾倒在静芝裙子上,静芝反手就甩了兰欣重重一记耳光。
当场,贞仪被静芝的暴戾吓得愣住,宣瑾则是面无表情地袖手旁观这一幕。
对不起鲜血倘下兰欣的唇角,她仍一个劲儿地道歉,还掏出腰带里的布帕,想为静芝擦拭。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静芝嫌恶地拍掉兰欣的手,指着兰欣的鼻子痛骂。死丫头!刚才我不过念了你几句,你就拿茶水来泼我!
我没有兰欣摇着头,百口莫辩。
住口!你还敢顶嘴静芝扬起手,眼看又要给兰欣一记耳光,却被贞仪捉住手。拦了下来。
有话好说,别生气啊!贞仪好言相劝。静芝姊姊,你这衣裳都泼湿了,正巧昨日额娘差人送了几件新衣袋到我房里,不如你和我回房里去挑件喜欢的换下,免得着凉了。
那那多不好意思!静芝的怒气旋即化为喜悦。
贞仪是怡亲王府中唯一的格格,受宠爱自然不在话下,吃的、用的、穿的,全是第一流的货色!
你就别同我客气了。贞仪温婉地微笑。咱们快走吧,否则你真要着凉了。
那好吧!静芝心底虽然窃喜,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她转过头,又骂了兰欣几句。
今天的事我就不同你计较!改天要是做事再这么不经心,就不是赏你几个耳刮子便能做罢的!静芝转过脸,嗓音娇嗲温柔了起来,在宣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看到他同自己微笑,才心满意足地挽着贞仪的手离去。
静芝和贞仪走后,兰欣仍然楞楞地杵在原地,唇角的鲜血已经凝固,挂在她苍白惨澹的小脸上分外明显、刺目。
宣瑾面无表情地盯注她半晌,之后,不发一语地转身进入内室。
兰欣又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才神色木然地跟在宣瑾身后回到寝房。
走进内房,她看到宣瑾已经坐在炕上。
过来,侍候我脱鞋。他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地命令她,方才的事,就像不曾发生过一般。
兰欣走到炕边,蹲在地上,沉默地为宣瑾脱鞋。
宣瑾瞇起眼,盯住兰欣苍白、缄默的神情,突然冷冷地开口说道:现在你知道下人跟主子的不同了?只要你是下人,一旦犯了错,要打要骂都随主子高兴。兰欣没因为宣瑾这番话而有任何反应,她仍然低着头,沉默地为宣瑾脱鞋。
突然地,宣瑾捏住她瘦小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
你心里怨恨静芝?他审度她的眼眸,徐徐地问。
没有。兰欣敛下眼,避开宣瑾灼痛她的目光。
是吗他喃喃低语,拇指移到她凝着血块的唇边,几乎是温柔地为她擦拭唇角的凝血。
宣瑾轻柔的抚触,摩酸了兰欣的心,她抬起眼,水盈盈的秋眸无言睇向他
上我的床来,你的待遇立刻不同。几句话,打破了眼前的迷障。
兰欣倏地挣离宣瑾的手,别开脸,避开他拇指勾情的摩触。
先是温柔的挑情,按着开出露骨、伤人的条件宣瑾理所当然的语气,又再一次挫伤了兰欣的心。
他张狂炽燃的怒气施加在兰欣身上,毫不留情。
兰欣的默然相对更教宣瑾冷凝了脸。
不吭声是吗?他上前一步,捉住兰欣的手臂,粗暴地把她从地上拽起,拖出房外。出去!”
宣瑾的俊脸明显地扭曲,他捏紧手中纤细的柔臂,力道失控得几乎要捏碎她!
刘平!给我传喜雀进房侍候!他大声呼喝侍候在门外的刘平。看到兰欣脸色倏地惨白那一瞬,宣瑾邪佞得意地笑了。你现在改变主忘还不迟!回答宜瑾的,依旧是兰欣的缄默。
宣瑾咬牙,使劲儿把她?甩在房门外冷硬的地上,粗暴的程度看得刘平目瞪口呆!
刘平侍候宣瑾多年,从没见贝勒爷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贝勒爷向来冷傲,喜怒不形于色,何况是针对一名小小的侍婢!
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去召喜雀进房侍候!宣瑾的怒气波及刘平,吓得刘平赶紧拔腿奔逃到烟水阁去传人。
起来!他转向兰欣,神情冷戾。今晚你就在门外守夜,好好听清楚别的女人是怎么侍候我的!他残忍地打击她。
而跌在地上的兰欣却没有任何功静,她仍然维持僵硬的趴姿,似乎无动于衷。
宣瑾瞇起眼,握紧了拳头,怒声斥喝着:我叫你起来!兰欣终于动了一下,然后屈膝跪在地上,扶着墙慢慢站起,却仍然背着宣瑾,不肯转身。
谁教你背着主子听话的?宣瑾冲动地上前拉住兰欣的手臂,粗鲁地把她拽向自己他顿时愣住。
兰欣雪白的额头上多了一道拇指宽的伤口,还汩汩流着浓稠的鲜血,染红了领子到前襟的部位。
你、宣瑾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探出手,下意识地想察看她额头上的创伤,兰欣却转头避开宣瑾的碰触。
宣瑾目光一闪,一抹酝怒不受控制地掠过他眸底,他不觉捏紧手中的柔臂,却发现兰欣正虚弱得不住地颤抖。
不再多说,宣瑾立刻打横抱起兰欣,走回房内,安置在炕床上。
你贝勒爷。你刚才吩咐过,要我守在门外的兰欣的眸光仍落在别处,不愿看他,将他拒之千里。
闭嘴!宣瑾单手压住欲起身的兰欣,另一手正忙着用干净的白绢压住她流血的伤口,兰欣的不领情让宣瑾又是一阵恼怒。你想守门,等裹好了伤再说!
我可以自己来,不必劳烦宣瑾凶恶地瞪了她一眼,泄恨似地用力扯开她的前襟
贝勒爷,不要直觉宣瑾是要侵犯自己,兰欣惊恐地抓住他撕扯她衣衫的大手。
宣瑾反握住她一双冰冷的小手。
怕什么?今晚我没兴致吃你!他冷冷地道,大手却极温柔地搓*揉兰欣冰凉的小手,似乎试图在搓暖她。你身上这件沾了血衣棠看了碍眼!他僵硬地解释。
而兰欣却因为宣瑾温柔的举止而有种感觉他要她换下沾血的衣棠是怕她着凉。
曾是错觉吗?兰欣怔怔地望着宣瑾的眼,而这次却是他避开她的目光。
按着宣瑾替她上药、包扎,命令她吃下一堆珍贵的药丸,口气仍然专横、霸道,举止却小心、温柔。
兰欣傻傻地听任他摆布,他待她这般的温柔,软化了她怕他、抗拒他的心贝勒爷,喜雀姑娘到了。门外刘平的喊声,打破了统罩在屋内的迷思。
回到现实,兰欣退开宣瑾按着她的温柔手臂,又封闭起自己方才不自觉泄漏的情感,只想离开这张宣瑾与侍妾们温存的炕床。
上哪儿去?宣瑾铁臂一紧,将兰欣锁回怀里,牢牢地嵌在他胸臂间。今晚你哪儿也不许去!兰欣抬眼望他,清柔的大眼凝着几许忧郁。
可是,您和喜雀
刘平,送喜雀回烟水阁,今晚不需要待寝了!宣瑾沈遂的黑眸与怀里人儿的翦水双瞳深深交缠,一瞬也不曾移开。
门外又恢复悄静无声,刘平显然已送走了喜雀。
宣瑾俯首吻住兰欣嫣红的菱唇
贝勒爷,不要兰欣轻轻推着他,有些不安地抬眼凝看宣瑾,却没在他脸上看见不悦的表情。
“疼吗?”意外地,宣瑾轻轻抚着她额上的伤处,语气低柔粗嘎。
兰欣傻傻地摇着头。不疼其实是很疼的,可宣瑾温柔的碰触,奇异地平抚了她额头上一阵阵的抽痛。
宣瑾手臂一收,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你是我的,永远不许再抗拒我,明白吗?他像申明所有权似地,语气霸道、急切。
宣瑾的话听在兰欣耳里却是另一种涵意,她垂下眼。您用五百两银子买了我,我只能是你的。小脸上的苍白,是一种卑微的认命。
我说的不是这个!宣瑾捏住兰欣尖小的下巴,强迫她抬起眼看他。
说!如果我没用那五百两银子买你,你也只能是我的,只会是我的!
贝勒爷”兰欣震惊地看出宣瑾眼中的热切。
如果如果不是您出五百银子买我,我我不会是任何人的。闲言,宜瑾倏地收紧两臂,紧得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么,当初只要有人能出五百银子买你,不论是谁,你都不会拒绝上他的床、当他的女人?
“不是”他又生气了吗?“不是这样的若不是您买了我,我与您是截然不同阶级的人,咱们就连认识的机会也不可能有的,当然我也不会是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