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不愿留你,”黎安轻叹一声,道,“我以前听人说过一个替妖怪渡劫的法子,却不知是真是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便替你试试。”
黎衣看先生似有难言之隐的神色,心下也明白了那个法子是什么。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是先生,他也决不会有什么怨言。这般想着,黎衣便抬手勾住了黎安的脖子,小心翼翼地闭着眼贴近了黎安,已经许久没用的獠牙慢慢长出,对着那白皙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慢慢地刺入,生怕自己弄痛先生。
温热腥甜的液体滑过他的喉管,陌生却又熟悉的暖意将他温柔包围。黎衣犹如抹过白-粉的脸上艳色一片,他恍若梦中,冰凉的手指探入面前人的衣襟中,要去触碰那活人才有的温度。
黎安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脸色因血液流逝而白了几分,开口时声音却还如同平日的温和暖人:“我以后未必能一直护你……你还要跟着我么?”
“我……”黎衣眼神迷离,贴着黎安的身躯,半晌才轻声答道,“只要先生不走,我就一直跟着先生,跟到先生不要我为止。”
平日里因吸食过多怨气的冷意渐渐退散下去,黎衣总觉得先生这话藏着些别的什么,却不敢去想,只是紧紧地用手抱着面前人的腰,把自己的气息染在先生身上。
黎安任他抱着,终究是没把最后一句话问出口。
第10章先生×9
江南的雨连绵地下到了地处西北的皇宫,落在青石板上的雨丝慢慢地晕开了一圈水渍,后院的海堂开得花团锦簇,在细雨中愈发显得娇媚可人,仿佛待嫁的闺中少女。自新皇帝上任后,宫中的人便减了大半,偶尔才有一两个太监急匆匆地端着凤梨汤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从长廊里跑过去,也没心思看这难得的美景。
少年围着白狐裘坐在亭中的石椅上,下了几步棋后,面前人仍是撑着腮帮子,一副兴致缺缺模样,少年便抿了抿嘴,跳下石椅走过去将头埋在了面前人的颈窝里,一面拉起那人的手,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写了几个字,又抬头弯着眼睛看向对方。
“我并非在担忧接下来要做的事。”那人也才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也是极其俊俏,只是眉眼间总有些散不去的戾气,硬是让他整个人都看来难以亲近。
少年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拉起他的手,又写了两个容易辨认的字。
“你也不必为此事担忧,他要来,我就把他原封不动送回去。”说罢便牵住少年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表示自己决心之坚定。
少年得了这句允诺,也轻轻地把脑袋在那人身上蹭了蹭,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小太监淋着雨把凤梨汤送到了石桌上,临走时仍是忍不住多看了圣上怀中的少年两眼。倒也不是因为少年的长相有多么惊为天人,而是这少年明明只比圣上小个两年,身高却如同幼童。好在他五官长得精致可爱,看上去也没觉得有多怪异。小太监还想在细看一眼,就见圣上抬手用衣袖掩住了少年的脸,连忙收回眼神,照着原路跑回了伙房。
“不老药的下落已经有些头绪,不久就能替你寻来。”圣上顺了顺少年的黑发,面带笑意地托起了少年的下巴,道,“今日的棋局到此为止,你来为我舞一曲。”
少年点了头,从圣上的怀中退了出来,解下白狐裘,脱了金丝靴,赤着脚踩过石路上的水洼,也不顾落在发上和身上的雨,开始舞起缠在手腕上的红绸。
季文渊带那西戎孩子来拜见皇帝时,看到的便是少年这半高雅半糜烂的舞姿。
带西戎孩子来这本不是季文渊的职责,只是原本该来接见的宫女太监不在,才不得不亲自把这个从西戎来的孩子送到皇帝面前。
少年学的是北蛮的舞,跳时却丝毫不带北蛮人豪放的气势,倒和西戎舞姬的柔媚有些相似。西戎孩子跟在季文渊背后,此刻也神情恍惚地看着少年的舞步,眼中不知是欣喜还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