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一副懦弱又漂亮的样子,抓着他的裤腿哭着求他不要把他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医院里。
那时的蒋昱是被系统胁迫,态度居高临下又颇为烦躁地接手了这个麻烦,导致他无从分心去想别的。
现在再想起来。
心头却漫上一个角度奇异的问题。
如果那天他不要,如果换个人,那人会要柳笙么,可怜又娇气的麻烦精会有人想要么。
会的。
换个人也会要。
哪怕系统没有安排人,只要柳笙走出医院,走到街头,伸出纤白的手拽住过路的男人,要哭不哭地看着男人,他就会被带回家。
说不定是绑到床上,被人弄满肚子不干净的东西,而柳笙说不定还会天真乖软地抱着肚子,哭着说没关系,请他随便用,不要客气。
蒋昱这么想着,慢慢皱起眉头。
空气安静了一会。
柳笙抖了一下。
他脖子里直灌冷风,可他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战战兢兢地掀起眼皮,看见蒋昱的脸,刚才还害怕的心里顿时生出许多委屈。
那天他说过再也不来找蒋昱的,现在蒋昱又要往他面前凑,又要吓他,既恶劣又坏。
委屈和害怕堆积在一起,小少爷一开口就带了点哭腔,不受控制地转着尾音去埋怨面前的人。
“你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吓人!”
狗血现场
蒋昱指尖微动。x
他举起手,又慢慢放下,说了句:“抱歉。”
他的道歉有几分真心,像是真的因为吓到同学而抱歉。
于是柳笙更不开心了,他今天被醋浸泡了,从内到外都透着酸水,听见蒋昱这样客套的话语,更觉得被刺得生疼。
他低下头,红着眼睛小声不满:“不要你的道歉,有什么用啊”
两人离得很近。
蒋昱是想问柳笙不要道歉要什么的,但柳笙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柳笙的父亲打来的,说有正事要和他说,问他方不方便,电话那边声音很大,音乐声挺大,应该是在什么娱乐场所。
柳笙眼睛里的泪花没了,他拽着包带咳了一声,说有空。
夜晚秋风萧瑟微凉,柳笙的神情在十分钟内变了几次,声音却始终保持着正经,没流露出任何其他情绪。
当天晚上,两人一前一后从湖边走回了宿舍楼。
一直到寝室,柳笙的手机都没放下,只是回应的声音越来越小。
蒋昱看他状态不太对,也没打扰他,自作主张进了柳笙的寝室,把柳笙的桌子和乱七八糟的床收拾了一遍。
离开前,给柳笙打了一桶很热的泡脚水。
柳笙还有些出神地摆了摆手,跟他说再见。
好像两人不曾有过隔阂一样。
梁书航回来得很突然。
第二天上午,蒋昱把在图书馆电脑上查出来的文献拍到手机上,在宿舍用那台很卡机的二手笔记本电脑上写开题报告。
堪堪在文档里写了五百字,同寝的启源拎着午饭回来了,
嘴上咋咋呼呼地说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竟然能在有生之年把男生对男生表白和有钱人对有钱人表白以及小三闹场这三种罕见的场景一次看个够。
蒋昱看向他,没理解他在说什么,启源就给他桌上放了一份盖浇饭。
“昱哥,我建议你去看看,就隔壁班那个小少爷被堵楼底下表白了,楼底下挺热闹的,过了这村可真没这店”
接下来的话启源没说完,因为他眼看着蒋昱的脸色逐渐变得很阴沉。
好像楼底下的那个上赶着喜欢别人的小三是蒋昱老婆似的。
启源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差一点就想对了,只是蒋昱的老婆不是小三,而是那个被拦住的小少爷。
并且这个老婆有个前缀,是曾经的。
那时候柳笙一心一意要跟蒋昱过一辈子,明明才是21岁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失了忆,一个桃子都要给蒋昱咬了再吃。
可惜那也是个谎言。
柳笙的桃子是给梁书航的,而不是蒋昱。
结合昨晚上柳笙魂不守舍的模样。
蒋昱脑子里闪过很多杂乱无序的念头,他面上不动声色,在电脑跟前无意识地敲敲打打,打了不少字又尽数删掉,最后还是沉着脸下了楼。
目睹全程的启源:“???”
逗他呢?
合着还是特感兴趣??
楼下吵吵嚷嚷围了两圈人,蒋昱个子高,从后面能看到梁书航手里抱着一束很大的定制花束,手里还拎着一个昂贵的冰淇淋蛋糕。
那个蛋糕是蒋昱带柳笙去看眼睛的时候见过的牌子。
在昂贵的商场一楼,有个很大的门店,门口竖着当季新品,三百块一个6寸精致小蛋糕。
柳笙从小习惯了金钱的灌养,他的胃一定是适合吃这些的,而不是蒋昱从老旧街区买来的裱花奶油蛋糕。
蒋昱承认,上一世他对柳笙是有偏见的。
他总觉得温室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少爷不食人间烟火,是丝毫不会理解穷苦人家的孩子是怎么长大的。
再怎么样对他好,小少爷也不会设身处地感恩。
可等真正和柳笙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又发现苦难是不需要被过度理解的,或者说他是不愿意让柳笙去理解苦难,也不需要柳笙对他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