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走远,那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云忱整个人向后软倒在了床上,左边膝盖涌上的疼痛钻心噬骨。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热,周遭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把他扶起来,灌了些热粥和汤药进来。
再然后,就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
王速喜见他醒了,就催促他梳洗换衣。
云忱下地,左边膝盖酸软刺痛,走路根本无法使力,一瘸一拐,摇摇晃晃。
王速喜嫌他慢,让侍卫找了个空轿子,带他去了皇帝的寝宫。
这会儿天还黑着,周楫之竟然已经醒了,坐在床边低头穿衣。
换了陈垚,必然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王速喜进来,看见皇帝自己套上了外袍,吓了一跳,连忙道:“您快歇着,这些让奴才来做!”
周楫之刚刚睡醒,身上那股霸道的君王气稍弱些,凤眸里的狠厉也被微垂的眼皮挡了三分。
他抬眼,看见云忱,眸光一寸一寸地冷下来。
周楫之声音微哑,是还不太清醒的表现,语气却是君王刻在骨血里头的,不可撼动的威严:“让他来。”
王速喜手悬停片刻,连忙收回,回头看着云忱一努嘴:“还不过来!”
云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开始给周楫之系龙袍的软扣。
陈垚当皇帝后,也总是越过宫人,这样使唤他来伺候。
陈垚那哪儿是差伺候的人,只不过是当乖孩子惯了,叛逆情绪爆发出来,要当众羞辱云忱这位老师罢了。
云忱睡了三天,也是刚醒,外头的冷风一吹,又有些头晕,一时间竟有些忘了自己在哪儿。
他熟练地系好顶端的三个软扣后,才发觉自己露出破绽了。
陈垚让人伺候惯了,怎么可能这么熟练?
云忱心一惊,果然发现周楫之已然皱起了眉,垂着眼看自己的手。
云忱连忙装着手笨,系差了几个,让王速喜在一旁教着更改过来。
但周楫之只是单纯地看他的手出了神。
周楫之虽贵为天子,但不至于连个扣子都系不好,他压根就没怀疑这个。
只是这双手,看着娇嫩无比。
王速喜给云忱拿的是宫中的里衣,周楫之自己穿的都是这些,可在自己身上服帖柔软的棉麻料子上了云忱的腕子,就成了下人的粗布麻衣,绕着他细瘦伶仃的手腕,摩蹭出了一圈红痕。
这娇贵的。
不像个君主。
但周楫之转念一想,南方的君主不像北方,需要拿战功来服众。
他们这些皇子从小就要跟着师傅念书,还要骑马练剑,如果运气好没被送去当质子,也要扔去北疆的战火里去滚一圈。
若能活下来,必然是一身钢筋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