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清醒的时候需要意义,该了解自己想要什么,因为人,是时间的囚徒。
向娇阳留下来了,她可以下地活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着小男孩儿找家人和同学。结果,只找到了几个同学。
向娇阳不知无法找到男孩儿的家人,是好消息或是坏消息。她每天都要去死亡公告栏上查询男孩父母的名字。看着随天增加的死亡人数和失踪人口,她不敢说给男孩儿听,她只有把探望的时间缩短,甚至好几天都不出现。
……
留在这里,腿上的伤不允许她再做体力活,便做起了心里疏导工作和后援的工作。那里几乎是地狱,死神杀人还要诛心。看着那些不言不语,魂不守舍的人,向娇阳一次次展开双臂去拥抱他们,却无力化解失去亲人,朋友,失去家园的悲痛欲绝。她相信时间是救治的良药,她有时间就拿出纸笔给孩子们画画,对于有兴趣的孩子,她也兴高采烈的教授。
每到夜晚,她会在梁迪的臂弯里寻找一点点温暖。他们就坐在残骸上边,偶尔月明星稀,偶尔群星璀璨,偶尔万籁俱寂,偶尔野狐悲鸣……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那些日子,过的不可言喻……
……
联系不到向娇阳的吴思洋坐立难安,她尝试了所有的方法,也未能成功。她每一天都会给向娇阳发去短信,手机提示音每一次响起,她都着急忙慌的取出手机,又失望的装回口袋。她不知发生了什么,猜测让她更加煎熬。
吴思洋这边在学生会里号召大家进行各种救灾救助活动,自己首当其冲,活络在每一处救灾活动的幕后前台。听前线说需要有效的心里疏导流程,她和同学们一起没日没夜的探访前辈,老师,查询案例总结方式。
“叮咚……”
吴思洋的手机响了,她再一次着急忙慌的取出手机,点开收到的短信,看到发信人的名字,才彻底把悬在半空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洋洋,抱歉一直没有联系你,让你着急了。我到灾区做了志愿者,信号塔一直在抢修,这会儿有信号了,也是断断续续的。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吴思洋看完短信,迅速拨通了向娇阳的电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sorry,……”吴思洋听完中文播报后才挂断了电话,她愣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后双手重新握住手机。
“你个棒槌,有什么事提前告诉我啊!”她写到这里又全部都删掉,重新编辑“宝,你真棒!照顾好自己,有信号就给我发个信息,我等你凯旋,我的英雄。”她满意的按下了发送,看着屏幕上的小信封已经发送出去,她又惴惴不安起来,可她知道,担心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诅咒,书本上这样讲,她晃晃脑袋,心里默默地说“一定要平安呀。”
黄晓娜在救灾救助的事情上也表现的费心劳力,她召集了自己的男朋友,情人,圈子,为救助的事也贡献了不少力量,这让她在学校和那些有钱朋友的心目中,树立了一次不错的影响和形象。
汶川大地震中,据不完全统计,有超过300万人次的中外志愿者在灾区工作。在后方参与抗震救灾的人数高达1000万以上!向娇阳在结束工作后对着梁迪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笑。向娇阳说:“能成为这300万人中的一份子,是我的骄傲,你也是我的骄傲……”
回程的火车上,向娇阳睡了两天一夜。她临走时还做了一件事,她征求了男孩儿的意愿,让哥哥嫂子办理了领养手续。故事的后十几年里,mark从没放弃过寻找父母的下落,他一直都说:“你不晓得,他们肯定好好活着哩。我不太乖,他们只是嫌我烦撒……”
来年春暖花开,上海的梧桐树依旧粗壮,枝繁叶茂。向娇阳对着梁迪说:“你想知道什么是“活生生”吗?”。
“嗯?”
“你每天盯着梧桐看,它一天一个变化,不正是“活生生”吗?”
“你说什么都对”
“它的状态不会为了谁而停留,一不留神,它就会告诉我们,要入夏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要热起来了?”
“我们,要毕业了……”
向娇阳盯着梧桐树看的入神,她刚从西安飞回上海,吴思洋张罗起自己的事业,而她自己,要做些什么呢…毕业前夕的那种慌张无助,向娇阳以为自己不会有,可偏偏看着闺蜜有了夯实的路,自己难免显得有些,有些失意,有些模棱两可。她从未考虑过明天的日子,她曾以为毕业会遥遥无期,可梧桐树告诉她:“生活,才刚刚开始……”
吴思洋一直邀请向娇阳来自己公司做老板,总监,美术老师,创业期间收入不打保票,但保证不会饿肚子。所有的职位都被向娇阳拒绝了,甚至不做吴思洋的合伙人。给出的原因是吴思洋太傻,向娇阳怕把家底亏没了。其实不然,她经过这么多事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两个人是可以绑定在一起前行的,过分的参与反而成了对方畏手畏脚的牵绊,想轰轰烈烈,必定要志同道合。在吴思洋创业的路上,向娇阳毫无兴趣。她不愿将就,说到底,将就换来的结果,无非是一人委屈,两人别扭。不如鼓励对方放手去干,给予信任。这是这么多年来,两个人潜移默化的相处之道,似水流年,天长地久……
吴思洋理解向娇阳,她也赞同他们的相处之道。她嘴上对向娇阳不依不饶,吐槽她不与自己战斗,共同打造半壁江山。实业更希望她找到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无论什么。
吴思洋和黄晓娜组建的教育机构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创业初期实则就是一个课程齐全的兴趣班。在两人热火朝天的折腾下,一点点把摊子支大了。
黄晓娜的资金早已到位,她还真是老天照顾,不说自己的小金库已经财富满满,老家的田地和旧院子全部进行了拆迁补偿,让她瞬间步入了真正的土豪行列。她总和吴思洋说,“钱我借给你,你把股份多给一部分做利息就好,何必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拿着个破企划案当宝贝。”
“我不是不愿意把股份多给你,这是我梦寐以求想做的事,我不能因为一点曲折就无限的降低自己的底线吧?”
“行,你继续。我是想帮你,总觉得我贪图你便宜似的。”
“哪有的事,我起码得努力过,如果没有结果,你不是我最好的退路嘛。”
“跟我,你别客气。可让我拿出白花花的银子送人情,我肯定是不愿意的。你自己想吧。况且现在每月挣的这点钱,对我而言,真是不怎么稀罕。我就是看重你想做事情的决心,和身上那股劲儿。这样吧,每月工资你多拿一千,少给我一千。”黄晓娜说这话时趾高气昂的。
“不,不用娜娜。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不能因为你条件好,就多给我补贴,一码归一码。你要是觉得我这庙小,我肯定不耽误你。”吴思洋心想,这还没怎么样,就在我面前摆了一副高姿态,老娘才不惯着你。
创业初期总会和搭档产生一些分歧或者矛盾,她们也不例外,吴思洋其实不知道段磊和黄晓娜中间发生的故事,她只是后来偶尔在学校里看到过段磊,邋里邋遢,烟不离手,身边的女孩子也不固定。她从没把段磊和自己的事情嫁接到黄晓娜身上。而黄晓娜做贼心虚,她认为吴思洋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在股份的事上,有意为难自己,可无论怎么说,她也知道自己是过分了,早知道大千世界那么好玩,为何不成全了这对鸳鸯,自己还惹得一身不是,哪边都不好做人。
没过多久,吴思洋真拿到了投资,认认真真的和黄晓娜坐下来进行了一次企业的规划和发展的谈话。吴思洋和黄晓娜合作,一来是因为两人不错的关系,二来是黄晓娜所学的专业正好与公司对口,三来黄晓娜的人脉关系和资金力量都是可以保障公司正常运转的。她有时候很失落,自己的价值到底是什么?是脑中那一大堆理论?或是不怎么成熟的心智?其实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在黄晓娜眼里,她是个战士,披荆斩棘,无所畏惧。她有自己完整的思路和对人心理活动拿捏得当的分寸。她善于沟通和说服。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颗善良地心,这世界,如果都遗弃自己,可能只剩吴思洋会送来包容,但黄晓娜不知道的是,其实吴思洋嫉恶如仇…
吴思洋拿到投资的那天,阳光明媚。她和投资人在会议室聊了很久很久,投资人说吴思洋必定会成为一颗参天大树,她所做的,不是灌溉之举,而是等待,等待着吴思洋破土而出……
吴思洋端着冷静的仪态走出会议室,办公区,前台,电梯,写字楼大门。她出门的时候望向远处,这长安城的黄昏是一杯橙汁,壁立千仞的大厦是杯,夕阳倾泻而下,到处都是桔红色的。她听着远处钟楼传来的钟声,荡气回肠……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她看着桔红色的硬币,想起昨夜向娇阳唱起的那首歌,她把硬币抛向天空,再用手抓住,直接将硬币放回了口袋里。她突然卸下了一切端庄,像个孩子似的疯跑起来,嘴里哼唱着“除了阳光没有什么可以笼罩世界,除了雨没有什么可以划出彩虹,除了雪没有什么可以洁白大地,除了风没有什么可以吹动树叶……你有没有扔过一枚硬币选择正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