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没有电台,再去军分区己经来不及了。
韩山河皱着眉头,在众人面前走了一遍又一遍,一言不发。
众人直纳闷,团长这是怎么啦?
只有段峰知道,他是在左右为难。
韩山河单独留下了段峰,两人对照着地图,反复研判着敌人的可能意图,最后达成共识:
目前敌情不明,敌人真要是合围,双头镇、岔口、慈峪镇至牛家湾一线必有敌情,两人做出决定,暂时不转移部队,把所有侦查员都撒出去,一定要弄清楚鬼子的动向。
商量妥当,韩山河慢慢站起身来,表情凝重地看了看怀表,抬起头对段峰说:
“唉……现在去请示已经来不及了……看来,我们只有违令行事了。
他奶奶的,这违令行事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现在想来,孟占山那小子可真不容易,多少次违令行事,我的天,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段峰突然就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韩山河,眼圈都红了。
韩山河一惊,忙问:“怎么了?段营长?……”
段峰的胸口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刺痛,还没答话,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噗噗嗒嗒地掉了下来。
这半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老队长,不光是他,大虎,二虎,刘铁柱,顺子……还有全营的战士,都对他们的老队长牵肠挂肚。
老队长走得甚急,甚至连个面都没有见上,而且自此以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音信。
段峰知道老队长的良苦用心,老队长生怕战士们闹事,宁愿悄悄离开。
他曾多次派人去打听,结果一无所获,若不是他拼命弹压,一营的战士们早就闹到军分区去了。
这半年以来,战士们士气低落,甚至大虎和二虎非要开小差去找老队长,都被他苦苦劝住。
现在,猛然听团长说起老队长,叫他如何能不落泪。
韩山河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的心里一阵酸楚。是啊,自打从营盘山突围以来,他已彻底改变了对孟占山的看法……
那个小子,是那样一种人,能让你恨得牙根都痒,可了解之后,又让你爱得入骨。
那是个少有的家伙,爱发牢骚,又爱扇情,爱骂人,又爱开玩笑,时时嬉笑怒骂,有时还动手打人,不了解的,以为他古怪,了解的,就知道他重情重义,是个可交之人。
这是个好战分子,不光鬼点子多,而且看得准,打得狠,关键是他胆大包天,只要是看准的,就是没有命令,他也楞敢去打。
如此这般,早就了两个极端:
一是让他大出风头,在全旅乃至军分区都成了一个发烫的名字,深深影响了无数战士,很多战士都尊敬他,甚至是崇拜他。
二是讨厌他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干部。他的大胆终于让他遭遇了滑铁卢,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终于使他被清除出队伍。
平心而论,韩山河对于孟占山的离去,是甚为痛惜的。
可是,事情已然发生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一种难言的苦涩让韩山河走出简易指挥所,爬上山坡,朝远处眺望。
远处,夕阳欲坠,晚霞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