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为号,早已经做好了短促突击准备的八路军战士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手,朝着日军依靠着小码头形成的u形防御圈中扔出了手榴弹。虽说本钱短少的八路军战士一共才扔出去十几颗手榴弹,其中更以晋造手榴弹居多,但那些投掷手榴弹的八路军战士几乎全都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拉火之后掐准了时间出手的手榴弹一多半都是凌空爆炸,顿时炸得日军防御圈中一片鬼哭狼嚎!
几乎是踩着手榴弹爆炸的节点,手中端着晋造三八式步枪的八路军战士默不作声地朝着日军防御圈发起了冲击。虽说冲锋时的阵形并不像是日军冲锋那样有着严整的小组作战队形,但在彼此之间的交替冲击与掩护上,却绝不比日军士兵逊色。才不过眨眼的工夫,已经有十几名八路军战士冲到了日军防御阵地前沿。
如同从地狱中骤然冒出来的恶鬼一般,浑身都被硝烟染得发黑的日军士兵同样默不作声地从掩体后冒了出来,同样端着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儿,凶猛地朝着近在咫尺的八路军战士撞了过来!
就像是对日军的作战方式早已心知肚明,冲到了日军防御工事前沿的十几名八路军战士猛地朝前跨出了一大步,顺着前冲的势头半跪下来,齐刷刷地朝着跳出了防御工事的那些日军士兵打出了一个排子枪。而在那些骤然止住了脚步的八路军战士身后,几枚日式手榴弹也哧哧冒烟地越过了冲出防御阵地的鬼子头顶,摇摇晃晃地朝着小码头的方向飞了过去。
骤然间遭遇了近在咫尺的一顿排子枪,跳出了防御工事的日军士兵顿时叫打翻了好几个,剩下的日军士兵也下意识地刹住了脚步,据枪朝着半跪在眼前的八路军战士瞄准起来。
几乎是在那些日军士兵止步据枪的同时,从不远处的几处屋顶、墙角的位置,三八大盖儿的枪声尖厉地响了起来,顿时将几个活靶子般站在防御工事外的日军士兵打得仰面就倒。而在那些跳出了防御工事的日军士兵身后,几枚日式手榴弹的爆炸声,也猛然响了起来……
毫不犹豫地朝后急退,十几名打出了排子枪的八路军战士一边后退、一边拉动着枪栓退壳装弹的同时,手中攥着德造二十响手枪或是其他类型手枪的武工队员们,如同幽灵般地从防御工事附近的屋子后边冒了出来,飞快地越过了那些后退着的八路军战士,抢到了日军防御工事前方,横着手中的短枪朝着已经在小码头旁准备靠岸的小汽船打出了一个扇面!
猛地一缩脑袋,蹲在第二道防御掩体后的岛前半兵卫感受着子弹从自己头顶呼啸而过,顿时扯着嗓门儿咆哮起来:“还击!援兵已经到了,还击啊……机枪,机枪?”
一边扯开嗓门喊叫着,岛前半兵卫一边仰头朝着身后的屋顶上看去,却是赫然发现两名顶替上了屋顶的机枪射手已经软软地趴在了机枪掩体上,显见得是在八路军进攻的第一时间里就被重点照应了……
环顾着身边幸存下
来的不到十名日军士兵,岛前半兵卫赤红着眼睛朝刚刚登上了码头、正在飞快地展开作战队形的日军士兵吼叫起来:“你们都是一群笨蛋吗?为什么现在才来?冲上去,杀光那些支那人啊……”
伴随着岛前半兵卫的吼叫声,两条率先靠岸的小汽船上运载的日军士兵也顾不得再照着日军步兵操典所要求的那样展开作战队形,全都大声吼叫着朝岛前半兵卫藏身的掩体冲了过来。人还没冲到掩体附近,冲在最前面的一排日军士兵已经在跑动中据枪瞄准,朝着几乎抢下了日军第一道防御工事的武工队员们疯狂射击起来。
也顾不得小码头左近水深几乎可以没顶,被小汽船拖拽着靠在了小码头附近的木船上,几名日军士兵抱着掷弹筒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尽力扑腾着爬到了小码头上。还没等站稳身形,几名日军士兵已经在小码头上支好了掷弹筒,手脚飞快地朝着第一道防御工事外的武工队员打出了几枚榴弹!
耳听着榴弹划破空气坠落时发出的啸叫声,扑到了第一道防御工事外的莫天留顿时双手一抱头,整个人蜷曲起来跪在了掩体外,扯着嗓门儿吆喝起来:“鬼子打炮了……躲炮啊……”
喊声未落,几枚日军发射的榴弹已经砸在了第一道防御工事附近,顿时将跪在掩体外的莫天留震得凭空跳了起来,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压根儿也不顾双膝摔得生疼,更管不了耳朵里嗡嗡作响,莫天留的喊声几乎都带上了几分尖锐的哨音:“棒槌,动手啊……扔了就跑……”
尽管耳朵叫榴弹爆炸的巨响震得根本听不清旁的动静,但莫天留还是听到了沙邦粹那霹雳般的大吼:“知道啊……”
吼叫声起处,一直躲在鬼子防御工事左近屋后的沙邦粹大步冲了出来,双手几乎同时朝着日军防御的方向一挥,两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手榴弹,已经像是夜晚归巢的老鸦般,猛地朝着日军冲来的方向落了下去。
敏捷地就地几个翻滚,莫天留抓着刚刚刹住了脚步的沙邦粹的裤腿站起了身子,摇摇晃晃地朝沙邦粹叫道:“棒槌,拽着我跑啊……我叫鬼子的炮弹震得站不稳了……”
一把抓住了莫天留的腰带,捎带着再将另一名踉跄着摔到了自己身边的武工队员抓着腰带一提一抛夹在腋下,沙邦粹撒腿就跑,口中却是大声叫道:“拽着你跑个啥?还不如我提着你跑呢……”
叫沙邦粹提在手中,头晕眼花的莫天留倒也还没忘了扔在屋后的那些土坛子,顿时挓挲着手脚大叫起来:“你个傻棒槌!你这是朝着哪儿跑……那些土坛子还没点呢……”
不管不顾地撒腿狂奔着,沙邦粹大声应道:“有万一响照应着呢,错不了……”
话音才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炸响,疾奔如战马的沙邦粹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脚步。而其他那些狂奔着撤退的武工队员却是全都给震得狠狠摔在了地上,一边手脚并用地爬
起了身子,一边朝着沙邦粹破口大骂起来:“棒槌,你这是要疯啊?!你堆了多少土炸药在那屋子后边?连房子都叫震塌了……”
扭头扫了一眼被震塌的屋子,再看了看腾空而起的大股浓烟,沙邦粹一边拔腿狂奔,一边扯着嗓门儿应道:“我怕那些土炸药不够劲头,我又给搁了两个鬼子的手榴弹在里面,可算是下了血本了,就盼着能挡住鬼子一时半会儿……”
边说边跑,身上少说添了快三百斤分量的沙邦粹倒是连大气都不喘,片刻之间便冲出了油坊村的村口。而在油坊村村口外两座早已经搭建起来的机枪巢后,两挺歪把子机枪一左一右地将枪口对准了油坊村中唯一的一条大路,显然是摆好了阻击日军的架势。
挣扎着让沙邦粹将自己放到了地上,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些的莫天留一边爬起了身子,一边朝着趴在机枪巢后把着机枪的苟大却叫道:“大却哥,大当家的不是叫咱们赶紧撤嘛,怎么还在这儿布置了机枪啊?”
抬眼看了看站在地上直打晃的莫天留,苟大却朝着身边歪了歪嘴:“咱们不能叫鬼子追上,可又不能让鬼子停下,那就只能这么打一阵、退一阵地慢慢磨鬼子!你们别耽搁,赶紧躲开大路,从我们两个机枪掩体旁边绕着跑!”
顺从地避开了大路,莫天留一边绕过了苟大却把守的机枪巢,一边下意识地看了看没有丝毫异样痕迹的大路:“大路上叫正光哥埋地雷、炸弹了?”
“不光是大路上,咱们这俩机枪巢前面十步远近的地方也埋了地雷!赶紧走,鬼子追过来了……”
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油坊村村口的大路,莫天留赫然瞧见几十名日军士兵冲破了浓厚的硝烟,端着步枪号叫着朝两座机枪巢扑了过来。而在那几十名日军士兵的身后,一些皇协军士兵也参差不齐地奔跑着,一边朝天放着枪装弹,一边扯着嗓门叫嚷着:“冲啊……当家的说了,抓住一个八路赏大洋十块,打死一个也有五块啊……”
“可不敢偷奸耍滑啊……后头有日本人的督战队啊……退后一步是个死,追丢了八路军也是个死,弟兄们豁出去了啊……”
眯起了眼睛,把控着机枪的苟大却再次朝着机枪巢旁站着的莫天留一挥手,示意莫天留先走,这才将机枪枪托不紧不松地抵在了肩头,稳稳地扣动了扳机。瞬时之间,一连串能让老兵听了都双腿发软的长点射,酣畅淋漓地响了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把控着另一挺歪把子机枪的八路军战士也打出了一连串干脆利落的短点射,顿时将冲在最面前的日军士兵打倒了好几个,这才大笑着吼叫起来:“苟大却,今天正好有枪、有弹、有鬼子,咱俩比比这吃饭的手艺呀?”
再次用一个长点射压得疯狂冲击的日军士兵不得不卧倒躲避,苟大却也是亮开了嗓门儿嚷嚷起来:“这还用得着比?看好了,我这个长点射,要打那左边第三个偷摸着摆弄掷弹筒的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