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侍郎忙道:“四郎没事,梅太医,请!”
梅太医也不多问,低首垂目,见周四郎醒了,面露谦和地微笑,躬身作礼:“那小医便告辞了。”
周侍郎送到门口,自有来时的院公备了谢仪,引他出门不提。
这边周四郎醒了,见周侍郎在旁,忙掀被下床,一边道:“老爷怎么在这里?刚才是什么响动?”
周侍郎按住他的肩膀:“四郎,你也不小了,这礼记上说'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又有那颜氏家训道,教妇初来,教儿婴孩。你既成了亲,便要学着整顿内院,好叫父母安心。黄氏乡野出身,不懂规矩,我禁了足,那几个丫头争风内斗,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
周四郎怔怔地不明所以,周侍郎便简简说了事由,拍拍他的肩头,自己走了。留周四郎惊诧愕然,呆坐床上。
守静听得周侍郎走了,又挣扎起来,那婆子压服不住,只好叫道:“四爷,不知这丫头如何处置?”
周四郎下了床,走到南侧,见守静状如疯妇,发丝纠结纷乱,面上泪痕未干,衣衫不整,见到自己,一双美目哀怨如诉,泪如涌泉,嘴里塞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忍不住走过去,伸手取下:“起来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婆子见状忙避到屏风之外。
守静却不起来,跪爬几步,抱住周四郎的大腿,把头靠在腿上:“爷,爷一定要替奴婢做主!”
周四郎带着守静闯进英姐儿内寝时,英姐儿已经洗漱上床,守在门口的香草一看周四郎气势汹汹带着守静就觉不妙,高声嚷道:“四爷,奶奶已经歇下了!”却不敢拦在门口,怕周四郎发怒踢她一脚。
烛光下英姐儿身着水红内衫,还来不及披上外衣,面色掩在暗影里。
她看见周四郎怒气冲冲,身后跟着已经换洗整齐的守静时,伸手摸了摸自己还红肿着的面颊,只觉得泪水直冲眼眶,心里比被老太太打那一巴掌要心酸委屈千倍百倍。
周四郎见英姐儿坐在床上,也不过去,只是重重地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我问你,你是不是剪了守静的头发!”
英姐儿挺直了腰身,压抑着心中的难过,一字一顿地说道:“不错!我黄英虽然是个两截穿衣的女人,却也知道说话要算话!”
周四郎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涨红了面孔,怒目横视,站起身:“黄英,你要说话算话是吧?!有本事……”周四郎一把扯过守静:“有本事别使手段,把爷给弄昏睡了来暗的。守静就在这里,你要有本事当着爷的面把她的头发给薅下来,才真叫爷服了你!”
英姐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居然半句话不问自己就信了守静!亏得自己还担心那药害了他!她背过身去,飞快地擦了一把眼泪,一掀被子,翻身跳下床:“爷既然发了话,我怎么能叫你失望?!香草,给我拿剪刀!”
香草这次却不敢听她的,奶奶已经被禁足了,拾柳和见雪还不知道什么下场,好汉不吃眼前亏,奶奶就不能服个软吗?
英姐儿见香草不敢拿剪刀,冲周四郎喊道:“你有本事把剪刀给我!看我敢不敢!”
周四郎见她不肯服软,高声喊道:“得翠!给奶奶拿把剪刀!”
守静在一旁装模作样:“奶奶才进门,爷何苦为了奴婢这么个没根儿的草跟奶奶置气,都是奴婢命不好!奶奶,您也别生爷的气,您一定要奴婢的头发才解气,奴婢自己剪!”说着就装模作样要自己满屋子找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