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推搡着不能继续下去,“明日还要进京,家里的人,百姓朝臣都会夹道欢迎,我不能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司徒君咽了口唾沫,隐忍克制地“嗯”一声。
两人只是抱着睡到半夜。
醒来后收拾一番,大军该起程了。
天大亮的时候,他们经过一座荒山,再过一个时辰就能进城。
许秧秧骑在马上,瞥见司徒君看了一眼这座山,便问:“这山怎么了?”
司徒君道:“母后就在这座山。”
许秧秧见他这番模样,不由得想到柏青。
哥哥经过此山都会想母后。
赵伯伯肯定也会想他的赵芸儿。
她扭头问若榴:“昨天你去见了赵伯伯,赵伯伯怎么样?”
“太子妃,昨晚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若榴道,“赵先生挺奇怪的,他要清水是洗脸用,玉奴为他梳发,还找士兵拿刀刮了胡茬,以及!”
“赵先生终于舍得穿太子殿下送的那套衣裳和大氅了。”
“赵先生是个讲究人,都要进京受审了还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其实我瞧着有点像去见心上……”
许秧秧猛地回头看过去。
司徒君亦是。
若榴吓一跳,“两位主子?”
许秧秧和司徒君立马叫停队伍,驾马往后面去,容大将军等人见两人驾马匆匆,也勒转缰绳跟过去。
来到囚车旁边,许秧秧和司徒君同时下马,负责押送的士兵上前道:“太子太子妃放心,囚犯并没有逃脱,还在的。”
囚车里,柏青靠坐着,整个身子都埋藏在黑色大氅里,眼睛闭着,嘴唇发白。
司徒君蹙着眉上前去。
许秧秧问士兵:“他这个姿势多久了?”
士兵道:“不到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前他们正好要进这座山脚下。
许秧秧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走上前去看到司徒君正伸出手指探人鼻息。
司徒君的手指猛颤一下。
一阵风吹来,风中夹着一股血腥味。
许秧秧上前去揭开大氅,浓郁的血腥味直窜出来,刺入每个人的鼻中。
大氅之下的衣裳浸透了血。
柏青一手握着先皇后的步摇,步摇上沾着血迹,而另一只手腕上有着又长又深的划痕。
满是血迹的这只手上还紧紧握着一只玉镯。
当初玉镯和步摇分明让司徒君埋进了自己给母后立的衣冠冢里,不知何时被柏青挖出来了,一直藏在身上。
如今,柏青用这支步摇割了腕。
玉镯上的裂痕已经被血填满。
柏青死了。
死在先皇后坠崖的这座山下。
他战败而不逃,一路平静回京,根本不是无所谓受审,而是他要死也要死在心爱之人去世的地方。
好在黄泉相见。
或许还能追到下一世再见。
许秧秧倏地红了眼眶,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司徒君更是一动一动地站在原地,方才去探鼻息的手垂在一侧,止不住地发抖。
老师死了。
到死都是笑着。
容大将军和司徒元鹤赶来,询问发生了何事,负责押送的士兵扑簌簌跪一地。
“属下看管不力,让囚犯自裁了!请王爷将军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