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界辖下鄢陵县。
吕兴带着家人躲在早已安排好的据点,这是鄢陵县一座山里,人烟稀少,有一块不大的耕地,这些年来,吕家男丁一直轮流到这里耕种,在这里他们姓“许”。附近的山民都知道这里山里有个许家,鄢陵县衙的记档中也知道这样一户人家。
鄢陵县山中这个不起眼的“许家”总是拖欠税,但每次都是倾尽所有后将税款交齐,乡间小吏知道这家人没有油水又从不惹事,所以也甚少为难。
现在是许家茅屋最热闹的一次了,吕兴在此地名叫许兴,作为家主的他,此时坐在正堂,看向众人,说道:“由此及彼,由彼及此,彼既是此,此既是彼。张司马当年留下的藏身之术果然高明,谁能想到祥符县的吕家就是这鄢陵县山中的许家,我们一家人在两处都是深居简出,所见的人甚少,他们想找到我们难如登天啊。”
“爹”,吕兴唯一的女儿,昨天的吕西青,今天的许西青怯生生的问道:“二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吕兴说道:“为大白上国献身,是他的光荣”。
这一家人在李德明时期被安排潜伏在宋国境内,就此繁衍生息,现在许兴长子吕春发(许春发)的儿子都已经五岁了,次子吕春生(许春生)和女儿都未婚配。
不是不想结婚,实在是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不容易。
就说他们家的儿媳,这女子是西夏千辛万苦安排下才让他们家在祥符县同村邻里收养,后来再又这个女子亲自下手制造“意外”,逐步灭了养父母满门,因为全家死尽她背负上了煞星的名号,那个吕家就此将这孤女娶进了门。
有人说他们家宅心仁厚,想给孤女一个家,有人说他们家家徒四壁,不得已只能娶这个女子过门。
总之没人想到这个孤女跟他们家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只是这种机会难得啊,稍有偏差就会满盘皆输,三十年蛰伏白费。
长子结婚也是担心一家孩子都不婚配有些异类,所以另外两个孩子的婚事只能耽误下来,对外也说是家贫拿不出彩礼和嫁妆。
李德明在位的时候安排的事儿,张雷生当然无从知晓,就算是张元在世也不会知道。这一家人现在归李岐山直接指挥专线联络,令吕春生潜入东京城也是李岐山直接下达的命令。
皇城司狱。
吕春生的嘴确实够严,经过一夜的刑讯,现在临近正午他还是一个字没有吐出,掌刑者的业务能力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怀疑,这份怀疑来自皇城司三位大佬。
现在的吕春生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甚至于有些器官也不算完整。他如果能回到西夏,西夏国主对于他的赏赐,可能让他在宫中成为一个地位比较高的太监。
通常,刑讯不会有这种消灭对方生存意志的刑罚,但是这次掌刑者恨透了眼前这个嘴硬的贼子,三位长官都在后面看着,如果不能从吕春生嘴里问出点什么,自己的饭碗就要够呛了。
三位勾当皇城司长官对于这种血腥的场面终究不是特别习惯,而且从黑天到白天见到吕春生始终没有松口,各自回去了,掌刑者见到三位长官不耐烦的走了,对吕春生下手更重了。
皇城司察子四处追查之后,确定吕家必定是就近蛰伏了起来,能藏起一家人又不会被怀疑的地方……
开封府和开封府界提点司已经全力协助,两个衙门已然着人配合他们仔细排查乡下容易藏身的地方,尤其是开封府(南衙),对于东京城内也仔细排查,同时已经请皇城司与吕家有关的陈年老档誊抄过。
至于开封府为什么不将这些誊抄后交给他们,第一,担心皇城司对于档案的真实程度有怀疑,第二,堂堂南衙凭什么管你那个。
赵皇城回到自己的廨舍,吩咐亲信朝枢密院送信。
枢密院。
枢密院都承旨接到赵皇城的来信,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西夏朝廷不是铁板一块,没想到这西夏探子也分了派系,这个吕春生看起来与张雷生不是一路的。不过他们家能这么迅速的隐于世间,本事肯定是不比张雷生差的,也许还强了几分。”
身旁的河西房主事点头称是,而后问道:“都承旨,您觉得这吕家会不会与细封氏少主来中原有关?他们的行动会不会是受到了细封天策的指挥。”
枢密院都承旨说道:“细封天策此行没有做半点掩饰,看来不怕我们知晓他的身份行踪的,跟这个吕家的风气不太一样……”
二人商讨到这里,门外送来一封信,信封上用王氏行书写着“枢密院都承旨曹无过君亲启”,枢密院都承旨曹无过打开信封发现是一封请柬,细封天策请他今夜往遇仙正店饮酒。
请柬被曹无过递给了河西房主事,河西房主事看过之后问道:“都承旨,这是鸿门宴?”
“哈哈哈,”曹无过笑过几下后说道:“西夏人要是敢在东京城里给大宋朝廷命官设下鸿门宴,那你我都当斩啊。”
这句话听完,河西房主事不敢再言语,曹无过打发他退下之后就小憩片刻,养足精神准备今日夜饮。
“天策兄,他会来么?”张雷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