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乎没有花销,一般的吃穿用度都有船长负责包办,只需要考虑工作和存钱,谋一个去往主城的资格。”
“公民晋升?”
这种制度在末日基地中也存在,生活在最底层的民众需要通过猎杀异兽、外出矿采来获取积分,换取到进入上层的机会,而生活在中层和上层的人,如果没有办法完成白塔发布的任务,就会被降级送往底层,以此达成循环。
这一制度的本质目的是督促每个人完成好自己的任务,防止怠惰,但碧海星上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每年有多少人能去往主城?”
“南方边境14座共计20个名额,谁花的钱多,谁就可以获得名额,所以为了争抢名额,之前每年都会闹出流血事件,后来改了规则,以家庭为单位,出钱兑换一个名额,送他参加考试,分数合格的人都可以去往主城,虽然名额还是很少,但杜绝了暴力事件,不过出去的人不能回来,边境的生活状况得不到任何改善。”
几万人抢几十个名额,千分之一的概率对他们而言太小了,而且岛上没有学校,如果是涉及智力的考试,那没有受过教育的船员一辈子都考不过,这条规则太残忍了。
“这么不合理的制度就没有人反抗吗?”
“没有知识、没有兵器,连与外界通讯都做不到,光凭□□,他们能反抗的了谁。”
原泽冷笑道,“碧海星管理者在制定边境计划,把下层民众送到岛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控制他们的方法,主城被塑造成了一个美好的地方,是他们眼中唯一的追求,就算没有人去过,也会对此心生向往,而那些被流放过来的上层居民,在上岛之前也会被清洗一次记忆,没有人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不远处追逐嬉戏的孩童玩累了,就坐在沙滩上玩沙子,树荫底下,几个妇人坐在一块打毛线,一盏油灯挂在头顶的树枝上,岛上的夜晚来得很早,生活遵循最原始的规律。
而在航船上,令一套严苛的规则限制着他们,当船行驶到海上,他们便成了最廉价的工作力,没有昼夜,没有休息,就算有人倒下,后面也有人能接着顶上。
他们就像是生长在岸上的藤壶,割完一茬又长一茬,重复着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等待无望的救赎。
很难想象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社会下,竟然还保留着这么原始的制度,如果被报道,应该会掀起一波不小的讨论,甚至会引来普通民众对碧海星的批判。
但可惜他们的生活永远无法被外界所知,边境是孤岛,他们生活在虚假的星际。
“碧海星的管理者很聪明,比起重复的劳作和无尽的压迫,更让人绝望的是上升通道的断绝,生活在岛上几十年的人,基本都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他们已经逃不出去了,唯一的愿望是让后代离开海岛,所以这个时候只要给他们一盏灯,就算多烫手,也会拼命接着,甚至还会感谢管理局的人给他们一个去往外面的机会。”
这不难理解,在白塔制度下苟延残喘的人类也是在重复如此的生活,基地外的世界被描述成黑暗深渊,而基地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他们感谢白塔给你的安稳生活,像螺丝一样拼命旋转,发挥自己的余热,换取更上层的生活,却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白塔制定好的陷阱。
底层也曾出现过反抗军,但技术、科技、学识有限的他们,很快就会被当做蚂蚁清除。
沈嚣曾经以为白塔高层是因为看不见底层的生活,才会任由那样的制度实行,但现在想想,他们怎么可能看不见。
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一项畸形制度实行会带来什么样的病态后果。
这种病态是他们所制造的,也是他们所需要的,一切为了更好的控制民众,维护自己的利益。
思索间,一只藤条编的小球滚到了沈嚣脚下。
他抬头看了过去,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怯生生的站在树下,看看球看看他,迟迟不敢动。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眼神中带着陌生与抗拒。
明知自己生活在谎言里,却又不敢接近真相,沈嚣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一时间愣住了。
原泽似乎发现了他的窘迫,蹲下捡起球,轻轻往前一抛,在沙滩上留下一道曲线,正好停在男孩身前。
男孩拿起球,抬头看了看姐姐,姐姐向他们点头道谢,然后搂着弟弟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跑回营地。
“没有办法改变……是吗?”起码在他的记忆中找不到办法。
原泽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诸如此类的制度在边境很常见,被流放来的人从最开始的被迫接受,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最后不得不留下,又养育了一群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的孩子,除非智力或精神力超群,否则他们将重复自己父辈的生活,一代一代,直到——”
“什么。”声音突然顿住,沈嚣抬头看向原泽,望见了一双野心蓬勃的眸子。
“直到上层垮塌。”
回到航舰, 两人去食堂用餐。
正值饭点,食堂的人却只有之前的一半,沈嚣发现留在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天狼部队的人,问原泽:“其他部队已经离开了吗?”
原泽点头, 顺手把餐盘递给他:“水下作战队要去解决碧海星其他星球的兽潮, 另外两支部队去了双子星边境,留在这里的只有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