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指向车底下?的女子,“是她,程少卿的嫡女程胭!”
程胭爬出来,仰头看向晚霞中那个被她偷偷倾慕多年的男子,不自觉呈现出楚楚可怜之?态,“世子,救救我,我无路可走了。”
庄舒雯红着眼眶忿忿道:“卫世子别信她,就是她让人绑架了我和雪滢姐姐!”
早已猜出前后因果?,卫湛淡淡发笑,手腕向上一提。
面门被划开深深一道,车夫捂脸发出哀嚎,嚎醒了另外两人。
两人见势欲跑,被大批赶来的官兵堵住去路。
随后追来的,还有不计其数的卫氏护卫、门徒、隐士。
三个卑劣之?徒和程胭都被带上枷锁。
确切的说,程胭亦是卑劣之?徒。
可就在官兵要带走四人时,卫湛叫住了他们。
“等等。”他翻身下?马,不疾不徐走到三个男子面前,在三人发颤的目光下?,手起刀落。
动作远超想要阻拦的官兵。
三人一同掉了命根子,倒在地上痛苦打滚,大腿都被豁开深深的刀口。
刀刃染血,卫湛嫌弃地擦在三人的衣衫上,又?重重斜插在地。
而在路过程胭时,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小刀,正?是程胭用来防身的那把?。
卫九毫不犹豫地割断了她的一头长发。
程胭瞠目,那是她平日最爱护的长发!
卫湛再懒得看她,大步走向车厢。
目睹一切的官兵们汗涔涔,无人敢与卫湛对视。似乎再狂悖的人,在卫湛面前都少了嚣张、多了拘谨。
卓跞如?珩的人,也?有狠辣的一面。
等走到车厢旁,卫湛探身进去替两个姑娘解开麻绳,却?只抱出宁雪滢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庄舒雯:“”
旋即,她瞧见有人急匆匆跑了过来,身影清癯,脚步踉跄,一脸担忧。
“舒雯妹妹!”
卫昊气喘吁吁地跑来,紧紧抱住庄舒雯,痛哭流涕,哭透了庄舒雯的半边袖子。
被抱住的一刹,庄舒雯望向天边,无奈地抿抿唇,还要反过来安慰比她还受惊的小竹马。
绛霄之?下?,寒木不再葱茏,被晚霞点缀出细碎瓅光,透过参差桠枝隐隐闪烁。
骏马如?箭镞急速穿梭在空廓的幽径中,逦递无尽头。
途径一处冰冻溪水时,卫湛拉紧缰绳叫停马匹,低眸看向金簪歪斜的妻子,“吓到了吧。”
被严严实实包裹在墨氅中的宁雪滢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异样?,扒开遮挡在脸上的毛领,露出巴掌大的脸,于马背上睃趁起周遭,“这是哪里?”
“抄近道回城。”没得到她的回答,卫湛又?问了一遍,“被劫持时,可有害怕?”
宁雪滢极为口渴,低头寻找起水囊。
卫湛长指一勾,勾过水囊,替她拔下?筛子,手臂绕过去递到她的嘴边,“喝吧。”
宁雪滢没客气,仰头喝了几口,才勉强缓释了五脏六腑的燥意。
卫湛静静看着,意识到这是紧张过度无法集中注意力?的表现。
双臂不自觉地将她夹紧,有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想哭就哭吧。”
哭出来能好?点。
宁雪滢还是不哭不闹的,“我想下?马歇会儿。”
卫湛跨下?马,抬手掐住她的腰,将人稳稳放在地上。
脚下?没有踩实,宁雪滢身子一歪,靠在了男人的怀里。
曲径的杪头发生飒飒声,喤喤盈耳,显得周遭更为宁静。
宁雪滢发觉自己全?部的力?气与坚强都用在了被劫持的途中,她不想承认自己有脆弱的一面,可在自己夫君的面前,短暂的脆弱有何大不了呢?
“夫君,你?抱抱我。”
轻渺虚弱的声音,敲打在男人的耳膜中。
卫湛没有犹豫,环起本就扶在她肩头的手,一点点将人拥进怀里。
男人的怀抱充斥着清雅的兰香,是卫湛偏爱的小苍兰。
宁雪滢环住他的腰身,“抱紧我。”
心口再度传来痛觉,心跳失了节奏,卫湛忍痛收紧手臂,勒住女子单薄的背。影子幻化的“木偶”,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做真正?的自己,是一件可怕的事。
宁雪滢歪头靠在男人胸膛,发觉只有无限地靠近,才有安全?感。
她从男人怀里抬头,垫脚搂住他的肩,将人压向自己,送上了红唇。
唇上的温度熨烫了彼此?。
宁雪滢真真切切体会到,有卫湛在身边的踏实感。
夕阳西下?,曲径渐渐幽暗,他们忘情地拥吻,不能自已。
经受风雨吹打的花,暂时不能再承受磨难,卫湛倾身吻她,没有提及与卫九颠倒变换的事。
可转瞬,男人眸光一转,清冷褪去,聚满云翳。
同样?清醒醒来的男人掐住宁雪滢的下?颔,深深凝睇她动情的模样?。
宁雪滢被疲惫席卷,无力?支撑体力?,只想钻进他的怀里汲取温度。
看着脸蛋恢复血色的女子,卫九莫名?不是滋味,对卫湛是有多信任才会在虎口脱险后沉沉睡去。
卫湛真的值得你?信任吗,宁雪滢?
他隐瞒你?的事,可不止错娶一桩。
夜幕拉开,途中崎岖,宁雪滢在醒来时,身体没有半点颠簸。
她被男人绑在背上,严丝合缝。
揉揉眼皮,她从墨氅里探出脑袋,随后又?缩了回去。
好?冷啊。
“夫君冷吗?”
在前面纵马驰骋的男人闲凉开口:“冷。”
“那你?穿着氅衣吧,别冻着。我有你?挡风,不需要的。”
“不用,你?穿着吧。”原本是句温情的话,奈何后面又?加了句,“你?娇气。”
宁雪滢气不过,拧他的侧腰。
卫九吃痛,“这儿能乱掐?”
“”
纵马行驶到河边,卫九背着宁雪滢跨下马,解开绑缚的?麻绳,分开彼此,又拿出马背上褡裢里的斧头和铁罐,径自走?到冰冻的?河面上,用力凿开一个窟窿洞。
看着男子撸起袖子独自忙活的?身影,宁雪滢拢好氅衣走?过去,“要做什么?”
用铁罐打上水,卫九头未抬地解释道:“水囊空了,还有一段路程,怕你”
怕你口?渴。
舌尖抵了抵上颚,卫九止住话音,凤眸微颤,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诧异。
默不作声地灌好水囊,他又拿出褡裢里的?馒头,不由分说地塞进宁雪滢的?嘴里,丝毫不温柔,甚至有些粗鲁,像是在?用粗鲁抵消内心泛起的?异样。
宁雪滢拍开他的?手,背靠马匹小口?吃起来。
毕竟是馒头,吃了几口?就觉口?渴,宁雪滢看?向?卫九,“夫君,水。”
这是要他喂她?
真娇气?。
腹诽一句,卫九拔下塞子,掐住她的?下颔灌入一口?水,气?势汹汹的?,手上动作倒是轻柔了不少。
馒头硕大,宁雪滢吃了一半自然而然地递到卫九嘴边,“夫君帮我吃。”
馒头被咬成月牙形,边缘留有淡红的?口?脂印,卫九呵一声,向?后避开。
他从不吃剩饭,何况是她的?。
被当面拒绝,宁雪滢有点淡淡的?失落,但?面上不显,又小口?吃起来。
别浪费。
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的?丈夫与刚刚有些不同?,甚至有些陌生。
可他不会是卫九,卫九是不会来救她的?。
看?她香腮鼓鼓,卫九夺过来,三两口?吃了下去,又重重揩去她唇角的?馒头渣屑。
吃猫食的?,吃个馒头都这么费劲。
宁雪滢并非吃不下一整个馒头,而是因受到惊吓没了食欲,还有些反胃,才勉强咽下几口?果腹。
投桃报李,她也替男人揩掉唇上的?渣屑,眉眼弯弯的?,温柔婉约。
卫九觉得刺眼,转过身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