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只发辫高高挽起,又簪了两朵珠花,立时便显得娇俏可人。
方才那件长裙被流苏弄皱,璎珞便从薰笼上取了件烟水蓝绘五彩金凤的绡纱宫衣换过,慕容薇便匆匆立起了身子。
往外移步时,慕容薇不忘吩咐垂手侍立的香雪:“赶紧去请二公主过来,便说我为她介绍一位朋友,看能否做她的伴读?”
花厅里,罗嬷嬷命人奉了香茗,立在一旁相陪。汤老夫人局促不安地坐着,感觉手脚都无处可搁,头上诰命夫人的翟冠愈加沉重,压得她极不习惯。
反是身旁的汤伽儿自如,安静地坐在玫瑰椅上,从高几上端了杯子奉到祖母手边,又彬彬有礼地向罗嬷嬷道谢。
想是经过了几次历练,小丫头适应能力极强,比之在寿康宫,又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与干练。
环佩叮当伴着清香萦绕,慕容薇搭着璎珞的手自屏风后的侧门转出,含笑在正中的沉香木雕花填漆矮榻上落了座。
见到大公主凤驾到来,汤老夫人有些惊忙,赶紧携了孙女起身,匍匐在地行了觐见的大礼。
老夫人年迈,慕容薇有体恤之心,抬头示意间,罗嬷嬷便将老夫人扶起,依旧送回到玫瑰椅旁。
汤伽儿却笑脸灿烂,眉眼弯如月芽,一丝不苟地行完了礼,轻轻盈盈立起身子,在祖母下首落座。
半年不见,汤伽儿身量又高了些,肤色变得比冬日里白皙,眉眼也伸展开来,绽露着纯真灿烂的笑颜。
处处结实、处处透着十足的精气神儿,一双黑眸灿若流光,健康而茁壮。
慕容薇恍然觉得,若是她们这些深宫女子都似那紫藤萝般的轻盈与飘逸,经不得风雨,汤伽儿到像是破土而生的新绿,足以抵抗风刀霜剑的洗礼。
留神细看间,汤伽儿半年前掉去的牙齿已然长成,如今一口糯米小牙编贝一般十分齐整。只是那身粉蓝色绣百蝶穿花的宫衣过于繁琐,头上又带得琳琅满目,到似是约束了小丫头的性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板。
汤老夫人几次苦辞要回乡下,汤阁老好不容易才接得老妻入京,哪肯放行。
府里几位儿媳自诩出身名门,都不耐烦随着汤老夫人应酬,难为汤伽儿小小年纪,整日与祖母侍侯着阁老府里那一亩三分地,连日常出行,也是她的份例。
老夫人重新落座后依旧有些恭谨,干干巴巴地贺了慕容薇芳辰,便不晓得如何往下搭话。到是汤伽儿心里与慕容薇亲近,已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甜甜唤了句:“公主姐姐”。
当日一面之缘,眼前这位大公主便赐给自己整套的《齐民要术》,汤伽儿回府一翻,简直如获至宝。
那一套书如今每日摆在汤伽儿架子床的抽屉里,是谁也不能动的宝贝。半年下来,汤伽儿日夜苦读,睡前还要翻上几页,积少成多,竟然颇有心得。
祖孙二人时常讨论书中的精髓,又拿了阁老府后院的几亩薄田做着实验,汤阁老有时垂询,见孙女对答间竟暗含了几分圣意,与宋维源在工部推行的举措有些相似,对小孙女的聪慧深以为然。
汤阁老深觉不能约束孙女走寻常路,不再要求她修习礼仪规矩、针线女红的功课,反而为孙女请了先生,专心教授她的农桑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