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这身份的尴尬生气。
他厌恶自己楚家外孙的事实,却又不得不善加利用这层关系,开口便愈加狠厉:“你们见着西霞御制的印玺竟如此不知尊重,哪里像是安分守己这许多年的苏家族人?真真叫有心人瞧着表里不一。”
上次以苏家尚武为借口将族中晚辈们的不敬转圜过去,安国夫人终究不痛快,才泒人远赴沧州,寻来天一阁的匕首。
几件礼物,区区数千的银两,楚朝晖都不放在心上,只为心已凉透。
这哪里是对自家晚辈的态度,分明是客气里带着冷淡的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后不愿往来的意思。
族长想着苏光复的提醒,也觉得族中晚辈做得委实太过,连连躬身请罪:“属下定会严加约束,不教此等事再有发生。”
苏暮寒余怒未消,将袖子狠狠一抚:“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才是处世之道。一味的人前去争高低短长,那是目光短浅的鼠辈。周氏一脉传到如今,躲过多少大难,岂能在这阴沟里翻船。”
重重阴霾里裹着风暴,苏暮寒眼中似是一场风雨的前兆,将在母亲那里受的气全数发在族长身上:“母亲不过是崇明帝封的安国夫人,族里便是这个态度,若来人是公主殿下,亦或是崇明帝本人,苏家究竟有多少底气,难道敢直接反了不成?”
族长恭敬地立着,听着苏暮寒的雷霆霹雳,再与苏光复的言语比对,心里从初时的不服气变得十分欣慰。
他们这些人活到如今,已然只余下唯一的信念。最怕主子年纪小沉不住气,他反而是那个处处从大局考虑的人。
族长夫人在外头听得差不多到了火候,便亲自端了茶来,半是替夫君解围,请苏暮寒坐下消消气再说。
见到族长夫人,苏暮寒面色和缓了些,指着族长道:“论起办事,你终究沉不住气,不如你的夫人多矣”。
当日已然惹得楚朝晖不虞,族长夫人立即做了补救,授意族中姐妹好生与温婉相处,又隔三差五地去安国夫人院内请安,自己几乎变着花样餐餐陪着用膳。
从红芙等人传回的话中,族长夫人的怀柔策略看起来效果相当不错。
苏暮寒将茶咕咚一口饮进,把杯子一抛,阴测测说道:“好生与那些不晓事的说,不要看不起我母亲楚家大公主的出身。我还指望着皇后娘娘亲外甥这门亲戚去承爵,去边城拉人。不然,父亲已逝,单凭着孤儿寡母,再过两年谁还记得我这个安国王府的世子?”
为着此事,苏光复已经教训过族长,偏是族长不以为然,今日听苏暮寒言语在理,他早已心思回转。
如今见说得狠厉,族长额头汗水涔涔,这才晓得事情严重,跪在苏暮寒脚下心悦诚服。
苏暮寒前脚出门,族长后脚便传了家中嫡系的晚辈过来听训。
楚朝晖择了第二日辰正出行,正由温婉陪着用在老宅最后这日的早膳。
早膳精细,以自产的小米与红枣熬粥,煮得金黄粘稠,配了自家酿制的素火腿和素鸡,外加一碟酸笋、一碟包瓜佐餐。
黄瓜、茄纽、辣椒、佛手,配上花生与芝麻,填在拳头大小的南瓜里,大缸里腌制成胭脂色的包瓜,细细切了一碟,是楚朝晖在宫内亦不曾用过的美味。
主食是新蒸的豆腐皮包子和一笼荞麦与玉米两色的金银卷,刚刚掀开屉笼,还带着苞谷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