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今天还能靠希奥多熬过去。
“你和丹尼尔过去的关系怎样?”希奥多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刚刚靠在椅子上有些乱了。
“我想,”温很犹豫,不确定这是在问什么,“他可能不太喜欢我。”
她以为自己答得很谨慎,希奥多的眼神却有些许悲伤。
温凝视起他的脸,希奥多实在很漂亮,提示版总把他的美形容得极尽神圣,可实际上,她这种不关心宗教的人,只会觉得他是异常精美的人偶。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她心安理得地工具化希奥多,她确实没把他当人看。
“我们来之前做过的。”他侧着头笑。
“所以…”
她很是尴尬。
“之前说过的,那样的话,我能感觉到你比较强烈的那部分心声,这会持续一段时间。”
他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仿佛他完全不生气,只是在提醒她某个事实。
“我确实也有些新想法,我们应该谈一谈了。”
他要温先坐下,走过去关上了门。
四周的空间变得不稳定,像是在幻境中强行拉开了一道缝隙。
“我先想和你坦白一些我的事情。”
天使希奥多如此说。
“比如我为什么被派到这个鬼地方来,原因显而易见,受到排挤,这样那样的。”
“这就要从巴士底狱被攻占说起了。”
他幽幽地讲。
林温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十八世纪末的事情。
“你可以长话短说吗?”
她目前还不是很喜欢听人怀旧。
“说真的,能不能对我有点同情心?我在和你分享我为什么被同僚霸凌啊。”
林温向他道歉,请他快说吧。
“巴士底狱关押的几乎都是政治犯,我进入那里,是为了寻找是否有需要拯救的灵魂。”
很合理,林温点点头。
“我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但现在想来,最关键的只有一个。他是个作家,永远在写作,在所有能找到的纸张上写作。”
“一位贵族,家人会给他传递纸张,如果还不够,他把灵感写在厕纸上。”
“我并不清楚他写的是什么,我停留的时间很短,又有许多事情需要关心。“
“但某个狱卒对他的写作很感兴趣,他们经常聊天,只是我也没有偷听。”
“不过,你可以想象到,我很难不去赞赏人类那种赤诚的热情。我不了解他写的是什么,在作品完成前,作家们也不一定说得出答案,不是吗?而且我后来离开了巴士底狱,并没有返回,无从知道那些细节。”
“我必须说,我对他的关心比较有限。到今天,我也没有看过他作品的原文,即使它流传了下来。我不确定自己的行为多大地影响了这件事,但他们都为此指责我。”
他像是为了撇开责任,如此说着。
“巴士底狱被攻破后,我偶然想起那个总是在创作的人,和他无比珍重的手稿。而那位热心的狱卒正惶恐地呆在家中,他的上司不久前被杀了,他也几乎不敢出现在街道上。”
“但很巧。某日,我碰到了他。我好心提醒,如果有未被转移的秘密手稿,他应该帮忙。”
“我们就此擦身而过。”
“那些手稿也得以流传于世。”
他长叹一口气,表示这就是他受同僚唾弃的原因。
“你能不能别只讲一半啊,我完全没懂。“
林温一头雾水。
“因为那份手稿,正是人类历史上最邪恶的作品。“
他停顿了一下。
“《索多玛120天》。“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林温有些愕然。
她不确定希奥多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所以,你帮忙抢救的,是萨德的手稿?”
她小心翼翼地确认。
他默认。
“你真的不是堕天使吗?”
虽然从她的角度来说,这不算结婚,但隐瞒犯罪行为不正是婚姻诈欺吗。
很难想象一个正经天使会帮助这位只关心享乐,反道德反基督的施虐狂始祖,。
“我前几天还收到消息,提醒我我下个世纪要回天堂述职。”
希奥多拿出了一份古老的羊皮纸,目前只有两个词,看起来每一笔都隔了快一个世纪。
林温觉得他干脆别写了,整张纸用墨水涂黑算了。
“那他们排挤你的理由也挺正当的,你的道德观确实存疑啊。”
她感叹。
“在没有邪恶的地方,善,无法想象恶。”他咏唱起什么箴言,“这就是为什么上帝允许邪恶存在,且没有开除我。”
“好吧,其实我也有点后悔。“希奥多又伤感起来,”自从二十世纪初,那本书开始流传,在地面的天堂使者追根溯源,发现我有责任,就总安排给我一些没人想干的任务。他们的理由是,我已经承着上帝的意志,完成过极富道德争议的行动,所以其它的困境我也可以承受,就比如这次在美国的调查行动。”
“经费是没有的,任务是艰巨的,费城的气候几乎是大城市里最差的。调查对象又是一群根深蒂固的富人家族,就算只是第叁方评估,也根本没谁想来。”
“等等,”她犹豫了一下,“那我也是你的调查对象之一了?”
“不一定吧,”他轻笑,“你不是问我,那天为什么对你讲,你有没有在案发现场看过我。”
“因为那天,我赶到现场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自称苏莉温的灵魂,它向我求救。”
“我想帮忙的时候,它却消失了,被其他人带走了。”
“我并没有权限直接察看人类的灵魂,这不是我的工作。但你确实不是她,对吗?”
他依然是那副挑不出毛病的友善态度。
“我把能说的都说了,现在是你的坦白时间了。不然我们没法知道,邪灵珀西召集大家到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语气过于就事论事,不久前还以为自己能控制他的林温,只觉手心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