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棽什么也顾不上,只摇了下头便直接走进病房。盛林忙拉住舅妈的手,在病房外小声安慰她。
晏灵臻双目紧闭躺在病床上,神情平静,似乎只是睡着了一样。但面容消瘦憔悴,泛着灰败的蜡黄色。
分开几个月而已,母亲就像变了一个人。而这一切,晏棽一无所知。
晏棽走过去握住母亲枯瘦的手,眼泪猛然上涌。他极力克制着才将泪水逼回去,静静坐在床边。
盛林安抚好舅妈,等晏棽情绪稍微平复去找来医生。按医生的说法情况仍不乐观。关键期在今晚。若是能够醒过来,还有存活的机会。听口气,似乎并不抱太大希望。
晏棽自己也学医,清楚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突发性脑溢血的死亡率会直线上升。他抱着一点微末的希望,盼望那冷冰冰的死亡概率能够放过母亲,片刻不离守在床前。
夜晚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晏灵臻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四点多钟,舅妈熬了一天两夜实在太累,在陪护床上睡着了。盛林还记得晏灵臻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激烈反应,这次又是突发脑溢血。为防万一,不敢离她太近,躲在她视线死角处,靠着墙壁闭眼假寐。
晏棽仍然保持着白天的姿势,不错眼地紧盯着母亲的脸庞。
不知又过了多久,晏灵臻手指微微一动,双眼睁开一道缝隙。晏棽心脏骤然被提起,猛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喊,“妈?”
“醒了?!”舅妈一个咕噜翻身坐起。
盛林长长舒一口气,连忙溜出门去喊医生。
晏灵臻的眼角模模糊糊看到门边闪过一道人影,眼中隐约泛起泪花。晏棽俯身,轻轻给母亲擦眼泪,理理母亲散乱的头发,“妈,都好了,都好了…别难过。”
幸运终于第一次光顾了他们家。
晏灵臻张开嘴,急促呼吸,干瘦的手铁钳一样死死抓着晏棽,低低地喊:“然然。”她大脑遭受重创,说话已经含糊不清。晏棽将耳朵贴近在她嘴边,才能勉强听明白。
她说:“别恨…也别怨。是妈妈,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紧握晏棽的手兀地垂落。晏灵臻急喘数下,眼瞳里微弱的光慢慢散去。
“妈!”晏棽呆了一瞬凄声嘶喊,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知觉。
七十
油菜花盛开的山坡上,一个小男孩欢快地奔跑。他口里喊着“爸爸,爸爸”,追逐着前方一个遥不可及的身影。他跑啊跑啊,跑到筋疲力尽,跑到那个影子远得再也看不见,也没能追上自己的爸爸。转过头去,一直守在他身后的妈妈,也消失了。
晏棽僵直地盯着虚无的半空,眼睛许久才眨动一次。
他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父亲,又丢失了生他养他的母亲。
双眼慢慢合拢。一丝几乎看不到的泪水,顺着晏棽的眼角流下来。
晏灵臻的遗体当天送去殡仪馆,第二天一早火化。晏棽捧着母亲的骨灰回到村里。晏灵臻入土为安。
到这时盛林才知道,原来晏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