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了李辰的难过，三宝突然笑起来。
“殿下能因奴婢的死而悲伤，奴婢死而无憾矣。”
“可是殿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奴婢也只是做了奴婢该做的事情，所以请殿下不要挂怀。”
“日后的路，奴婢无法陪伴殿下走下去。”
李辰能感觉到三宝说话逐渐吃力，他立刻说道：“三宝，你先休息，别强撑着说话。”
从来不敢违抗李辰命令的三宝却是摇摇头，说：“殿下，奴婢时间不多了，有些话，想对殿下说完。”
“好，你说。”李辰扶着三宝在寝宫门口的门槛上坐下来，然后他自己也一屁股坐下来。
紧接着，李辰抬眼一瞪。
他对面那一群文武官员，立刻懂事地后退。
三宝靠在门上，气喘吁吁，但神采却越发明亮。
李辰知道，这叫回光返照。
和几个时辰之前的大行皇帝如出一辙。
只是大行皇帝这盏灯到了枯尽的时候，有三宝为他强行续命，但三宝自己这盏灯，已经到了注定熄灭的时刻。
“殿下，陈通此人，是个好苗子，能力足够，但智计有所欠缺，他可以统领锦衣卫，但东厂厂公，还是要另外安排人去担任才是。”
开始交代后事的三宝依然在为李辰殚精竭虑，他所思所想，没有一点私念。
“你可有中意人选？”李辰问。
脑袋靠在门上，三宝摇摇头，他说道：“殿下，这个厂公的位置，只能殿下自己来选，东厂太过重要敏感，殿下不仅仅要为自身考虑，更要为子孙后代考虑。”
“只有新君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才是最好用的，也是最忠心的，否则，恐有大患。”
说到这里，三宝咳嗽起来。
他越咳越厉害，低头张嘴，一口脓血喷出来，触目惊心。
但这口血咳出来之后，三宝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圣上留下了赵玄机，主要还是为了殿下以及江山社稷考虑，殿下可剪除其羽翼，却不能完全将其搁置，否则与杀了又有何区别，故此要留下赵玄机一定的权力，只有如此，外人才能看到他还有威胁到殿下的可能与希望，他自己也会如同一头快饿死的疯狗，明知道那骨头有毒，也会吃下去。”
“可倘若连带毒的骨头都没了，那么这条饿狗就会变成疯犬，反而不美。”
李辰心中一紧。
对赵玄机的处置，三宝已经知道了。
这只能是大行皇帝告诉他的。
以三宝的聪慧，如何能不看出来后续？
或许他早知道了一切，但他依然选择跳下去。
他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想到这，李辰歉疚更深，他问道：“好，这些我都知道了，那么你呢？你就没有什么私人的事情想要交代的？”
三宝扭头看了李辰一眼，嘴角带血，脸色惨淡如纸金，他笑着说道：“殿下果然与圣上不同，这是好事，也是难事。”
“殿下，如今虽然叛乱平定，但暗流却才起，殿下接下来的目光，要从京城朝廷放眼到全国，下一阶段殿下的敌人是那些藩王们，他们才是真正的社稷之害，殿下可要步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