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这般明白,王通尽管脸上挂着和气笑意,可这于监汝却不敢推却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王大人让你做事,你推三阻四的,以为自己是谁。于监汝心下却有点后悔,这世道是不说皇帝,不说太监,不说王通,说其他人那就是言者无罪了,话是这般说,但辽镇总兵李成粱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每年大把的在京师里撒银子不说,兵部、户部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交好的官员,自己冒失上奏,只怕接下来还是众矢之的,在士林中无处容身。
这个结果,和王通不相见狼狈回头没什么区别,本以为来的是个西天极乐地,却没想到是个虎狼窝,左右没有好下场。
数九寒天,屋内虽然温暖可也有限,但这于监汝的半旧棉衣都被汗塌湿了,抬眼看看王通的笑意,于监汝知道自己没什么拒绝的余地了,辽镇李成梁毕竟隔着远,眼前这尊神可是随时能吃人的。
“学生惶恐,既然侯爷看重,学生就应承下此事了,侯爷为国为民,真是让学生这等人惭愧,典读了圣贤书啊!”
既然答应了下来,那少不得也要说几句漂亮话语,王通笑着点头,开口说道:
“于御史仗义直言,可见这忠义之心,于御史这样的贤臣将来必然大有前途!”
说完这话,于监汝身上一颤,又是跪下了,磕头说道:
“学生这就多谢侯爷大恩了。”
都已经如此了,还客气作甚,索性打蛇随棍上,王通这话分明是应承了他今后的前途,算是个许诺。
话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扬思尘所写的已经将改写的都写出来了,这于监汝甚至都不需要润色,直接挂警名字就能送到通政司去,这于监汝要做的事情,也就是挂个名字,做个倡议之先而已。
闲读几句,礼节做到,于监汝也就告辞,心中还在那里念叨,王通真是年轻啊,这等事怎么也要上门三次之后,双方算是熟了才能提出来,怎么一见面就丢出来,这未免太轻忽了些,又有点纳闷,莫非这王通知道自己上门,早就预备好了,可这也不对,要真能如此,王通岂不是成了神仙。
于监汝还真没猜错,王通是临时起意而已,于监汝要告辞,却又有人走过来在王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王通伸手示意,让于监汝留步,这更是没什么礼节讲究了,王通笑着说道:
“于御史两袖清风,日子过得也不容易,这次又带了这么重的礼物来,府上也备了些薄礼,请于御史带回去,也让妻儿过个好年,清廉不能连累妻儿啊!”
“惶恐,惶恐,学生愧受了!”
谦逊几句,于监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监汝还真是两袖清风,不过这不是想清廉,而是无奈不得不如此,一个没有背景的清流,怎么会有什么外快,凭着发不全的俸禄,吃口荤腥都要算计。
至于说,“重礼”,两条大鱼,四色干果,于监汝提上门的也就是这点东西而已,于监汝心中百味杂陈,被王通府上的管家领着出门,到了门口,却见到两辆马车在那里等候,不由得一愣,他来的时候,可是让自家的妻弟挑着礼物,一起走过来的。
“于大人请上车!”
王通的管家笑嘻嘻的说道,于监汝有些纳闷的上了马车,管家却跟着上来,外面车夫吆喝一声,驱动了马车,管家对愣愣的于监汝说道:
“于大人,一千两银子,一副赤金的头面,十匹江南的绸缎,这是些许心意,还望于大人不要椎却。”
于监汝舌头在嘴里打了警磕绊,话都说不出来了,推却,谁会去推却,一副赤金的头面首饰,怎么也得十几两金子,绸缎也不便宜,这套东西,差不多要一千五百两银子,按目前的俸禄来算,差不多要赚五十年,而且可以算出来,这官肯定是做不上五十年的。
“地久天长,我们家老爷从不亏待为他做事的人。”
那管家又是笑着说了一句,自己撩开帘子下车去了,留下于监汝在那里发呆,不过是初次登门,就有这样的好处,按照京师的价码,这等并不算是诛心置死地的奏疏最多也就能拿到三百两而已,这王通居然给了这么多。
这警数目对于监汝来说,就算上奏之后被罢官也是值了,他一边胡思乱想,车子不紧不慢的走,很快就到了他家门口。
下了马车之后,于监汝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一看他妻弟的模样,也是浑浑噩噩的,满脸不能置信的神情。
车夫们客气的将东西搬下,准备送进于监汝居住的小宅院中,正忙碌的时候,于监汝却看到自家宅院门打开,自只那六岁的孩子跑了出来,胖乎乎的小男孩,身上穿着件半旧的棉袄,看着很是兴奋的样子。
大过年的,自己孩子连件新衣服都穿不上,这次手头宽裕了,要给孩子做身好的,于监汝正在那里想,却被小男孩抓住手,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