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去我家？”男生咬着冰棍，歪过脸看着身侧的同伴。“付裴？”
男生仰着脸，刚结束训练，他额头的碎发都被汗水沾湿了。汗珠顺着侧脸滑下来，被他用手随意地一抹。
“不了，今天我爸带着他的新老婆回来。”付裴皱皱眉头，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口。
“嚯，怎么，你要有后妈了？”
“别说话了谢止。”付裴烦躁地说，“那个女的还带了个儿子过来，真是糟心。”
谢止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高二放学要早一点，付裴走到操场边的树底下拎起自己包，顺手把校服甩在肩膀上准备回家。
付裴是体育生，他爸塞了点钱给校长，让他去快班接受更好更严格的教育，但这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作用，反而造就了付裴稳居倒数第一的事实。
谢止跟在他后边，掏出来手机：“呦，上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你倒一我倒二。”
付裴回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别伤心啊老付，我看看……哎，白苒考了前十，嫂子这回真不错。”谢止跟他并肩走着，没留意落了付裴一截。
“哎，你去哪？”见付裴走了个岔道，谢止脚底拐了个弯跟上去，“那边不就一个超市吗？都要回家了你还去超市干嘛？”
他们学体育的可以借口去训练早点跑回去，但是不学体育的不行，得在这里上晚自习上到十点半。白苒不学体育，得在教室好好坐着。
付裴买了袋糖，塞在兜里走出超市。
夜幕笼罩起来，付裴看见一个同班的同学，喊住他，让他把糖带给白苒，自己跟谢止去车棚取车了。
谢止跟他不同路，付裴就一个人骑回去。付裴他爸开了个公司，家里还算有钱，住的别墅区离市区有点远。
等到他骑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那条边牧老远就闻着他的喂儿，汪汪叫着。付裴锁好车子，在院子里撸了把狗，抬头透过窗户看见里边灯火通明的。
付裴他妈死于癌症，去年走的，走了之后就很久没人给他留过灯了。他爸不常回家，付裴小小年纪就练就一手好厨艺。
他叹了口气，抬脚走上门口的楼梯。
“呦，儿子回来了。”付昌笑起来，“就等你呢，来，这是你赵阿姨。”
付裴面无表情地低头换鞋，转过身看见自己爹口中的赵阿姨，还有她身边坐着的一个男生。
这估计就是自己那个，未来的弟弟。
他是那种很清秀的长相，偏偏有一双桃花眼，鼻梁高挺，微微笑起来能看见嘴边的梨涡。
付裴没说话，谁也不理，上楼去了。
“哎，这孩子。”付昌没办法地叹气，“就是性子倔，谁说都没用。”
“正常，咱俩都是二婚，付裴都这么大了。”赵莉莉理解地说。她转过头对身边的男生说：“沈听，那个就是你付裴哥哥，以后跟他好好相处，别惹他生气。”
“嗯。”沈听乖巧地应了一句。
他低头吃着碗里的饭，瞟了一眼付裴刚刚上楼的楼梯，仔细听着付昌说话。
“……还是小听成绩好，付裴他都是我塞钱进的快班，天天给我考倒数第一。”付昌喝了口酒，“对了，小听也是在一中上学吧？”
“对。”沈听点点头，“哥哥也是上高二吗？”
“对，初中跟人打架，留了一级，要不然今年就考大学了。”
沈听移回目光。
吃完饭，他拎着书包上楼，走到被收拾出来的客房里。房间很大，比他原来那个大多了。
关上门，楼下赵莉莉和付昌的调笑声小了许多。沈听咳嗽了几声，只觉得肺都是痛的。
他把书本摆在桌子上，心里只觉得好笑。
一中一直都有个说法，说四班有个富二代，是长跑体育生，他爸塞钱进的快班，天天垫底。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继兄。
真是造化弄人。
传闻说他脾气不好，有过好几任女朋友，每一任都是玩玩而已。更有传得夸张的，说他天天晚上搞女人，那几个女朋友都是他觉得不新鲜了换掉的。
沈听想，今天看起来付裴的肾还挺好。
他没再想这么多，掏出笔盒开始写题。
沈听做事的时候很专注，直到写完他给自己规定的所有的练习才停止。等他停下来，时钟稳稳地指着12。
他这才想起来药还没喝，付昌和赵莉莉已经睡下了，外面一片寂静。
付裴估计也睡了吧。
沈听出去找热水，他怕吵着人就没穿拖鞋。穿着棉袜踩在地板上，凉凉的触感随之传来。
等他慢慢摸黑下了一楼，才发现厨房亮着灯。沈听当即就想回去，他挪了一小步，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
看来是付裴。
他似乎刚洗过澡，裸着上半身背对着厨房门口。沈听看见他肩膀上有一颗痣。
由于长年练体育，付裴上半身很是健壮，跟他一比沈听简直是个豆芽菜。
刚洗过澡，这个时间，下来找水喝。
沈听在心里冷笑，房间里估计还有其他人吧。
付裴听见动静，警觉地回头，看见沈听站在厨房门口。
两个人对视几秒，沈听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哥哥。”
付裴一激灵，胳膊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什么事？”付裴皱着眉头问他。
“我找热水，喝药。”沈听走进去，期待地望着他，“能给我留一点吗？”
他就站在那里，手里攥着几板药片，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付裴看了眼水壶，刚刚被自己倒空了，要说热水那就只有自己这手里的半杯了。
他抬手拿了个干净杯子，转过头问他：“我杯子里的，你要吗？”
“可以的。”沈听点点头，“谢谢哥哥。”
语气里带着点欢欣，却让付裴一阵恶寒。
付裴把剩下半杯水可这自己没挨过嘴唇的那一边倒出去，放下杯子就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喊我付裴就行了，别喊这么恶心。”
他说完就转身上楼，沈听乖巧道：“好的，哥哥晚安。”
付裴又一阵激灵。
送走了付裴，沈听拎起一边的电水壶，接了点自来水烧上。他关上厨房的门，免得烧水的声音传出去。
他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的马克杯。
等水烧开，他匆匆兑了点自来水调了水温，把药抠出来就着温水咽下去。离开时把剩下的热水全都倒了，那杯付裴倒给他的热水他碰都没碰。
走到厨房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思考了几秒，还是走过去把那半杯水拿起来。
倒进下水道里。
杯子放回原处。
做完这一切，他才打开厨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