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怎么了?”那女子也不看帐篷中是怎样的一种混乱情况,三两步走到被掀翻了的小榻边上,单膝着地地伸手,抹了一把从小榻上,滴落的酒液,送进嘴里抿了一口,面上露出陶醉的神情,“真怀念啊……”
澜歌勃发的怒火被这个举止莫名的女子给打断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生气,只能郁闷地问道:“你是谁?”
“我?”那女子站起来,随意地往澜歌面前一站,烈焰红唇张扬又妖娆,“海妖。”
眼前的女子穿着最简单的远行者的衣服,窄袖短袍,绑腿千层底的褐色布鞋,长长的金发胡乱地盘在头上,因为赶路,显得有些凌乱。
但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她那完美的身材、还有如丝的媚眼。
最重要的是,海妖比澜歌要高上半个头,这种身高的差距让澜歌只能仰视这个女王之气侧漏的传奇女子。
白风率先开口:“你就是海妖?你知道自己要来月事了吧?”
海妖正兴致勃勃地和澜歌对视呢,就听见白风就这么大喇喇地问了这样一句话,不由皱眉,毫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
白风在尤涅斯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面对海妖的无礼,倒也不恼怒,只是就事论事:“你现在的衣着太过单薄,不利于缓解你的痛症。”
“哟,你知道的真不少啊。”海妖侧头看着白风,微微一挑眉,风情无限,“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听听。”
白风不赞同道:“你现在连考虑一下按照我说的去做都没有,如何能让我放心地将其余注意事项告诉你?这又不是在考场。”
“嘿你这男人,有点意思啊!”海妖笑道,朝着白风走了两步,“我的名字是萨布莫吉蒂斯。你叫什么名字?”
澜歌再次被晾在了一边,左右环顾,默默地挪到了风枭身边,和他一起坐在角落,免费看大戏。
白风不卑不亢,道:“在下白风,高级食医。”
“食医……”海妖一下子就对白风失去了兴趣,“你们这些食医说的比唱的好听,实际上什么本事都没有,鲨鱼都不爱吃你们了。姑奶奶我看在你长得细皮嫩肉胆气可嘉的份儿上,就不为难你了,快走吧。”
白风面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微妙。
澜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海妖和白风一起看过来,赶紧起身,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道:“海妖是吧,你现在先去洗漱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再来我这边吧。”
海妖点了点头,边朝外走去,边有些抱怨地说道:“姑奶奶我本来都要去休息了,半路闻到酒香,就忍不住进来看看,谁知道却看见有人暴殄天物!唉,真可惜!”
澜歌听得有些耳朵发烧,但现在这个情形,谁知道会不会越描越黑,干脆就什么都不说。
等到海妖离开之后,风枭才站起来,对白风和澜歌道:“我跟在大首领身边的日子不算长,但也知道一些关于海妖的传闻。”
澜歌和白风纷纷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风枭道:“海妖此人,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性情暴烈、弑杀好虐,只是海妖行事张扬,兼之神出鬼没,有些从海盗劫杀之中幸存下来的人根本没有见过海妖本人,只听了传言,以讹传讹,才将海妖的名声败坏至此。”
澜歌回想着刚才海妖的举止,笑道:“但海妖可一点都看不出为传闻困扰的模样。”
风枭想到那个万事随心的女子,也有些苦恼:“我揣测不出来海格里希让海妖跟在你身边的用意是什么,但你千万记住,一旦海妖做了决定,你必不可反驳。”
澜歌忍不住皱起眉头:“你要我做一个傀儡?你没有听见我之前说的话?”
风枭向来是将澜歌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也就是说,风枭只把澜歌当成是北辰谨的属下,是没有自我的工具,骤然听见澜歌这般反问,也有些不悦。
白风见两人之间有了争锋相对的苗头,无奈地叹息一声,上前,也不和澜歌说什么,直接握着她的手,认认真真地开始把脉。
澜歌下意识去调整呼吸,不让起伏的情绪影响脉象。
这样,等到白风诊脉结束之后,澜歌的心情也彻底平静下来了。
白风看了一眼风枭,道:“我要为澜歌开些调理的方子,你在边上记着,为我们准备材料。”
风枭眉头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风拉着澜歌走到毯子边,压着她坐下,自己也跟着跪坐在澜歌身边,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调养自己的身体的?”
澜歌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道:“大概三个月之前。”
白风眉头微皱:“既然你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开始调养?你知不知道,你的底子已经伤了,后天的调养很难将你的身体状况调养到完全健康的地步。”
就知道她一旦回答了调养开始的确切时间,就会引出这个问题。
澜歌轻叹一声,做出无奈又委屈的表情:“你也知道,我当时那个环境,手边只有一些吟风弄月的闲书可以看,哪里有什么是我能做主的呢?就我那点食医的技艺,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白风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太过意外。
澜歌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在经过她那样精心的三个月调养之后,澜歌的身体只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可见她之前的健康状况有多么糟糕。
只是神智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主动去糟蹋自己的身体,这样想来,导致澜歌到了现在这种境地的人,最有嫌疑的就是明月和青峦了。
澜歌魂穿而来三个月有余,但因为之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以至于澜歌一直忘了追究自己没有来月事。
但现在想来,这其中分明有问题。
明月和青峦对于澜歌的宠爱和放纵,在现在看来,却更像是捧杀。
但——为什么?
虽说澜歌挑动地白风去怀疑明月和青峦,但同样的疑问也在她心头盘旋。
明月和青峦于原国重重包围和截杀之中,带着她逃出生天,说是这两人没有为此拼命,澜歌是不信的。这也就让明月和青峦在得以安稳度日之后,对她的隐匿恶意显得格外不合常理。
澜歌和白风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疑惑,因为时间太快,澜歌甚至都来不及做出悲伤的神情。
只是在白风看来,澜歌现在这模样,倒像是没有看出明月和青峦的险恶用心,才没有露出伤心的表情,这就让澜歌格外惹人怜惜。
联想到当初白孝先出事的时候,自己被蒙在鼓里的种种不堪,再看看澜歌,白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澜歌一激灵,知道白风误会了,也就顺势做出懵懂的表情,道:“嗯。”
白风从袖兜之中掏出一卷白色棉麻丝三重的布袋,平放在毯子上打开来,里面是精制的九针。
澜歌扫了一眼,就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灵枢官针》云: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
白风拿出来的九针,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古老的九针形式,分为鑱针、圆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这就类,根据白风平日里用针的习惯,这九类针的数量各异,以毫针最多,达九九八十一根,衬着洁白柔软的布一字摆开,格外好看。
白风正要叫澜歌平躺下,转头就撞进澜歌亮晶晶的目光之中,顿时有些好笑:“这么喜欢?”
澜歌用力点头:“说是垂涎三尺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