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晋川迟疑的一下,点点头:“若殿下喜欢的话。”
北辰谨微微挑眉,并不接话,而是打开门,对守在门口的侍从道:“去把四小姐请回来。”
那侍从应了一声,快速离开了。
北辰谨就站在大门边上,也不避着人,态度柔和地对楚晋川道:“济先若是不善处理这些琐事,不妨和凌儿商量一下。”
楚晋川皱着眉头想要拒绝,北辰谨做了个手势打断他,道:“这不然济先还想找谁?内宅之事,恐怕澜歌也不那么擅长。”
言下之意,是楚晋川此前对待桃花们的态度和手段并不可取,若他确实无情,总要早点让人家知道,一味拖着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女子将一颗心更加陷落在他的身上。
楚晋川轻叹一声,对着北辰谨拱了拱手:“多谢殿下提点。”
顾凌欢欢喜喜地被侍从带回来,北辰谨已经不在书房中了,楚晋川正坐在窗前,负手执笔,迎着微微的凉风正写着什么,那沉稳如山的神情,瞬间就让顾凌脸红心跳起来。
这样的男人,这样优秀而坚定的男人……顾凌捧着自己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屏住呼吸,踮着脚缓缓靠近他,深怕自己弄出来的一点声响,饶了楚晋川的思绪。
只是顾凌忘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是用水安息熏过的,这香味清淡优雅,非要近身不能闻到。
因此,顾凌一靠近楚晋川,楚晋川立即就反应过来,将毛笔放在一边,转身道:“顾四小姐。”
顾凌抿了抿嘴,笑眯眯地站在距离楚晋川三步之遥的地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谨哥哥说你有事要我帮忙啊?”
楚晋川没想到北辰谨连这个都和顾凌说了,一时间有些尴尬,面色微微泛红。
顾凌见楚晋川是这个反应,还以为北辰谨帮她说成了亲事,面上也带出有些小女儿的娇态,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楚……济先,你要是有什么为难事儿,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见顾凌是这种神态,楚晋川知道她理解岔了,当下也不敢耽搁,直言道:“楚某并不像成亲。”
顾凌只觉得的一阵惊雷,明明是那样清淡如昨的话,却只让她觉得天旋地转:“你说什么?”
楚晋川干脆抱拳行礼,不顾书生尊严,对女子行礼,声音充满了歉意:“楚某身无长物,于朝政并无建树,于民并无裨益。大丈夫无功无业,何以成家?”
顾凌这下是明白过来了,楚晋川这是在说自己功绩不够,配不上她呢,心下也开心起来:“所以我帮你呀!”
楚晋川不明白顾凌为什么又开心起来,试探着道:“不知顾小姐,可有什么法子,让楚某不为感情所困?”
楚晋川说的委婉,但听在顾凌耳中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什么叫“为感情所困”?自然是有人以感情之名去骚扰楚晋川了嘛!
但顾凌和北辰茗都是矜骄自重之人,即使对一个人抱着感情,也顶多是通过族中兄弟旁敲侧击一下,并不会巴巴地凑上去,更别说是骚扰了。
那能做出这种没品的事情的,恐怕就只有清河郡主燕肖霖了。
顾凌心思转了转,一方面心疼楚晋川竟然要应付这种骄横愚蠢放浪不堪的女人,一方面又愤怒燕肖霖竟敢将主意打到楚晋川头上,顿时也按耐不住了。
楚晋川见顾凌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定格在坚定之上,有点担心她是不是想岔了,斟酌了一下语句,问:“顾小姐可是为难了?”
“不为难!”顾凌大手一挥,狠狠握拳,状若发誓,“楚大哥你就放心好了,给我三天,我保证没有人敢骚扰你!”
说完,不等楚晋川有所回应,就转身,带着被北辰谨留下的侍从,一溜烟跑走了。
可怜楚晋川原想着要说的委婉一些,好让顾凌没那么受伤,谁知道却被顾凌彻彻底底地理解岔了。
顾凌当晚就进了宫,拜见了王后娘娘之后,就急匆匆地拉着晗钰公主北辰茗躲到房间里去咬耳朵。
晗钰公主比顾凌还小一岁,今年刚满十三岁,但天资聪颖,又是在宫廷的尔虞我诈之中成长起来的,因此行事老成,比咋咋呼呼的顾凌都要稳重不少。
“燕肖霖竟敢这样?”北辰茗听了顾凌添油加醋的说辞,有些难以置信。
北辰茗也知道顾凌喜欢楚晋川,但因为顾凌身份也够高,又是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知根知底的,也就没有将顾凌当情敌看待,可突然冒出来个燕肖霖就不一样了。
谁不知道清河郡王手下的势力迟早要被打散分派进军队中,到时候那清河郡主还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主?
可怜清河郡王戎马一生,但唯一留下的血脉子女竟然是这样一个蠢笨得看不清形势的女子。
都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急时刻,燕肖霖不懂得用手上的最后一点凭依找一个靠谱的靠山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这般招摇树敌!
“当然是这样!”顾凌深怕北辰茗不相信自己,赌咒发誓道,“我还能骗你?”
北辰茗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没骗我,你只是习惯性夸大而已。”
想起小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糗事,顾凌摸摸鼻子,很快又恢复过来:“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处理这个燕肖霖?我可对楚大哥夸下海口了啊,三天,我们之后三天的时间。”
“楚大哥……”北辰茗将这三个字含在舌尖细细品味,突然粲然一笑,“好!就三天——不过四姐姐呀,这‘楚大哥’的称呼,可归我了啊,你以后不许叫!”
顾凌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你欺负人!”
北辰茗一派端庄,看着顾凌,笑意清浅,温柔有礼:“有本事,你咬我呀。”
顾凌目瞪口呆,愤愤地甩袖离去。
与此同时,北辰谨在春弦秋羽的服侍下,来到了澜歌的房间。
护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春弦秋羽体贴地把门关上,站在门口为两人护卫。
澜歌已经沐浴完毕,正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袍坐在灯下看书,北辰谨一声不吭地进来,倒把她吓了一跳。
见北辰谨相当自然地在她身侧坐下,澜歌赶紧站起来,低声告了声罪,就转到屏风之后,为自己加了一件外袍,才回到桌边,垂手站在北辰谨身侧。
北辰谨看了她一眼,也没让她坐下,淡淡道:“本王让你管教简温,你有什么看法,不放说来听听。”
澜歌轻轻抿嘴,摇了摇头。烛光明亮,澜歌又是站在北辰谨的身侧,北辰谨能看见她的动作,不用她出声。
北辰谨转过身子正视他,俊美深邃的容颜在火光描摹下,带上了浓重的阴影,那浅蜜色的皮肤仿佛有一层光华流转,那是如大恶魔一般的妖异诱惑。
澜歌用力握拳,闭上眼睛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北辰谨敲了敲桌子,指关节和水曲柳桌子相击的声音在夜色寂静中带着令人心惊的张力,澜歌微微抖了一下,睁开眼看着北辰谨。
北辰谨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这么和澜歌对视着,忽然,微微弯起嘴角,道:“你知道什么了?”
澜歌没想到北辰谨会这么问出来,狠狠皱眉,半晌,才叹息道:“我想问的很多,但你都会告诉我吗?”
北辰谨听着澜歌语调中深沉的疲倦,一时间也有些不忍,但那种不忍稍纵即逝,淡淡道:“不如这样。本王问,你来答,你若回答得让本王满意,本王另外有赏。若不满意……”
“殿下算计属下这么多,不如就当做是提前罚了属下吧。”澜歌道。
北辰谨轻笑一声,似是调侃:“这样说来,澜歌对本王的怨气还挺大。”
澜歌心中一惊,周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