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不是滋味,无法想象当时那个男孩子是用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的。
“平章。”江晚忽然听见薛师兄在喊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从楼梯口缓步向她走过来。
江晚立刻把刚才听到的不幸抛之脑后,这件事如退潮一般从她大脑中离开时,她最后想的是“下次见那个小姑娘,还请她吃厚蛋烧”。
“师兄!”她跑了两步,直接扑到他怀里去。
跳得有点高,手肘越过他的肩膀,腰被他双臂抱住,两脚挨不到地面,脚尖往下探也够不着。
薛怀朔扫了一眼桌面,问:“你已经吃过了吗?”
江晚摇摇头,抱过之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说:“不是我吃的。”主要是小熊猫在吃,她一直在和那个小姑娘聊天。
薛怀朔微微笑了笑:“那正好带你去好吃的。”
罗刹山临海,有很著名的渔场,这里的鱼类菜肴种类繁多,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去吃过,现在真的专门去吃,才感觉到临海人民的快乐。
最简单的是纯鱼汤,鱼用盐腌过,稍微煎一下,下到热汤里,热汤要用萝卜片熬,煮好之后鲜味袭人,又很清爽,鱼肉呈半透明状,入口咸香。
还有专门用这种鱼汤做鱼冻,嫩滑、鲜美,放在滚烫、刚出锅的粥里,稍微拌一拌,鲜味若有似无,像只小勾子在勾着你。
江晚吃得很开心,但是薛师兄主要是在看她吃,他闭关苦修那么多年,效果自然是有的,但同时也把凡人的绝大多数欲念给屏蔽掉了。
江晚其实觉得他这么修道有点不对劲,就像人家说“四十不惑”,并不是到四十岁这一年所有不明白的事情都明白了,而是说人到中年,你明白了,有的事情就是搞不懂的,你一辈子都搞不懂的,一家人亲亲密密地坐在一起看电视,你可能都搞不懂你的家人具体在想什么,这就是“不惑”。
但是在这个“不惑”之前,还有很多年在试图去搞懂一切,去明白所有不明白的事情,那就是年轻。
薛师兄一直在说“为了压制心猿,就要从根本上杜绝”,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江晚觉得堵不如疏,不去经历,只是没有遇见过心猿,不是已经战胜它了。
比如她青春期的时候看三分钟心灵毒鸡汤就自以为看懂了这个世界觉得没什么好活的,后来经历了严重的财务危机、身体问题、亲密关系的伤害,却觉得还是活着比较好。
但是薛师兄那么厉害,这一套理论又是弘阳仙长教他的,江晚认为自己一个学渣也没什么资格说教人家,也就在心底嘀咕两句而已。
“有艘大船入港了。”薛师兄说。
“嗯?”
“那代表我们等的人提前回来了,那个林场的总管不是去给他的孩子准备成年礼的盔甲了吗?”他说:“今天已经晚了,我们明天早上去拜访他吧。”
江晚点头:“好。”
她迟疑了一下,把小姑娘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小声问了出来:“师兄,你和我亲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薛怀朔:“……”
薛怀朔看了她一眼,居然真的认认真真在回答:“不想忘记的感觉。”
江晚:“嗯?”
他把大白话解释了一遍:“不是那种会忘掉的事情,会记得。”
江晚已经料想到不会有太浪漫撩人的回答,嘿嘿笑了一下,黄腔开得十分自然:“那我过好久以后再问你,要是你忘掉了,答案和现在不一样,我就要把你摁在床上亲。”
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她呢?
不是那种哥哥喜欢妹妹的喜欢,是那种想和她亲亲的喜欢。
唉,江晚想,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喜欢他吧,多不公平啊。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从她心底冒出来,以前那个在心底理直气壮叫嚣“对我就是下贱我就是馋他的身子”的小人已经没了底气,双腿一摆一摆的,叹气说“他要是真心喜欢我就好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老板娘来收拾桌子,闲谈说了一句:“平常这个点有好多人来吃鱼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你们俩,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有什么别的事。”
江晚没当回事,笑道:“约好了明天一起来吧。”
薛师兄随口说:“这几天港口一直在运砍刀进来,听说好像是哪里丰收了,可能一起去收割粮食。”
老板娘全无头绪,她是典型的鸽派女子,长得好看性格温婉,同时在修为上一点天赋也没有,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笑着给他们划掉零头,说:“不知道,他们鹰派就是喜欢一伙人热热闹闹的。两位小心啊,入夜了少在街上逗留,有的年轻人喜欢晚上在街上闹事,别碰上了。”
江晚点头,心想碰上了谁抢谁还不一定呢,然后跨出了店门。
薛怀朔问:“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明天看到账本我们应该就要离开这里了。”
江晚认真地想了会儿,他们逐渐从有亮光的商铺街走到了大部分已经熄灯的居民区。
她还没想好,忽然被薛怀朔一把拉住,江晚有些惊讶地看他,却见他表情严肃,直接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江晚后知后觉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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