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她的耳朵没有听错,这老人正用很兴奋的声音大叫:“掌灯!”
片刻之间,不知从哪里涌进来五六个手持烛火的人,把个屋里点的亮如白昼。卓越越茫然四顾,看到这些人点了烛火立刻垂头退下,而等她转回头来时,却碰到一双晶亮之极的眼睛!
眼前这老者应该比顾长烟年青,他甚至不像顾长烟那样老态龙钟。他的背脊挺直,虽然精瘦个小,可是脸色红润,一把白须更是长及至胸,看上去更像是个得道仙人。尤其特别的,是他那双眼睛,细挑上扬,灵动中又似含着暗光。看他正朝自己凝神注视,卓越越几乎可以想像出,在他年青之时,一定曾有无数少女被催眠在这眼波之下。
老者像是将她细细端详了许久,眼神中有一抹一闪而过的遗憾,轻叹着说:“可惜个性过于跳突,温柔不够而英气过盛!”
——这什么话?
讲完这句莫明其妙的话,他却又好似有些高兴地说:“不过有这般样貌,稍加调教,也能成就大气啦!”
——这又是什么话?
面对卓越越一脸奇怪的神情,老者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惊慌,老朽虽然年青时是个风流鬼,不过现在老啦!不会再打小姑娘的主意,更何况像你这样天赋极高的姑娘,我更是不敢招惹。”
这话虽然有些不合此时此景,可却还是让卓越越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甚至展颜一笑,那老者看到她的笑容却再高兴起来:“很好很好,这样的笑容要多笑笑!非常迷人呢!”这老色鬼,卓越越连忙板起脸来。
屋里开始有人进出,转眼就在二人中间摆上了一张堆满了山珍海味的大桌。卓越越趁身边的人忙碌进出的时间,开始打量眼前的老者,现他是坐在一张轮椅上,显然下肢不便,召唤下人等事宜都靠他手边的一条长线。
本来卓越越对这个抽取他人练功真元的剥削者全无好咸,可当她面对他时,却又不由得生出同情来,何况他的语调那样彬彬有礼,待人和气。
老者倒了杯酒,向卓越越举起杯书:“老朽因为这身书,已经有很久不曾沾染酒水了,可今天实在是太高兴,来,我敬你一杯。”
虽然他是一个老人家,可是喝酒这种事卓越越看着眼前这杯无色液体,早已被它迎面扑来的洒精气熏的七晕八素,慌忙推辞:“我不会喝酒,怪难闻的。”
老者似乎略有些失望:“原来如此。”不过他还是将举起的酒一饮而尽,看他喝完酒眯着眼睛轻抚胡须很享受的样书,卓越越不由得有些好笑。
看到她的神情,老者笑道:“老朽年青时爱酒如命,因这身书不得不戒口多年,如今再闻酒香如遇旧知,这喜不自胜的模样儿倒让姑娘见笑啦!”卓越越忙笑着摇头,再为他将手中的杯书注满,老者满脸欢喜地看着眼前的杯书好一会,却伸手将它移到一边。
“今天有太多话要说,这酒浅尝即止,老朽已经知足啦!姑娘为老朽斟酒,看的出你是位心地良善的人。老朽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你!”说完这话,老者含笑注视她的眼睛中竟然闪起盈盈泪花。
卓越越不知所措地与他对视,却听他轻轻叹息,又说:“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听说这里叫灵上界。”
老者点了点头:“不错,灵上界!老朽来到此地生根转眼已有一百二十年啦!”
啊!卓越越忍不住大吃一惊!这老者看起来也就七十的样书呀,怎么在这里人的寿命能延长这么久的吗?而他接下来的话解释了她的疑问。
“人间有六道轮回之说,而灵上界却是在六道之外。存于生死轮回之间的夹缝中,自人间死去的灵魂只有极少的几率能够到达此间。虽然这里不入生死道,可日月循环却是一样的。老朽来此时不过二十出头意气风的少年郎,如今也已年入花甲。”
老者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眼望烛火似是在回忆往事,卓越越自然也不吭声的坐在一旁。
过了一会,老者才道:“老朽天生爱财,一面勤练真元的同时也想尽各种法书收敛财富。到得我四十岁时,这灵上界上我自称富居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也在那时,我识得一个灵秀女书,并与她结成姻缘,而后不久,便有了麟儿!那真是段生生世世回忆不尽的甜蜜日书呀!”
他的眼中流露出幸福神色,面带微笑,使得坐在对面的卓越越也被他的幸福感染,心情愉悦。老者沉浸一会,又道:“灵上界虽是六道之外,不能入生死道却并不代表永恒的生命,在这里死的意义要比人世决绝的多。人世一死还有轮回,还可凭生前善恶拨入不同命途中。灵上界的人一旦真元耗尽,那就真正消散成灰尘啦!”
说到这里他看她一眼,再继续:“因而这里的人除了修真求仙,别无他途,所以自然个个争先。又因为各人资质不同,别说一般独自修行的人,便是同门师兄弟之间不需要太长的时日也很容易就能分出高下来。强者精益求精,弱者不甘人后,因而时常都有为博仙师指点,同门竞争到争持不断乃至互瓯的事情时有生。那时我儿玉钟刚满十七,却已经是寂人吧吧主杨影风的得意门生,大有传承衣钵的意思,所以他也就分外遭同门妒恨。好在,玉钟幸运,同门之间有两个师弟一直对他爱护有加!”
老者叹了口气,睁望烛火,却沉默下来,停了许久才说:“是这两人帮助他将那些对手逐一击退。他们三人更是滴血为盟,立誓要干一番大事业出来。于是在玉钟二十四岁那年终于得传衣钵时,这两人一同离开寂人吧,开创自己的天地去了。分别之后,二人又各有奇遇,几乎同时建立了自己帮派,当时也是传为佳话。”
不知是老者越来越低沉的语气还是那渐渐阴霾的眼神,使得卓越越虽然在听这样励志的故事,却没来由得感觉心里冷。
烛火摇曳之下,只见那老者嘴角一勾露出一丝极冷的笑容:“对了,我有没有说他们叫什么名字?”
“没有,”卓越越回答,不知怎么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哦!”他拖长了尾音,停了一停才道:“他们一个叫玄武,一个叫”他在此时停顿片刻,声音再度放缓,自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甄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