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田朵每天去晨昏定省,都要听一番类似这样的话,且老夫人比杨柳高明多了,每次意思说得差不多,可每次说的话又都不一样,搞得田朵时不时地得命人去南阳城给老夫人弄些好吃好穿的孝敬,她亲手做的东西人家老夫人尝都不尝地就赏给身边的丫鬟,做过那么一两次之后,田朵也就不费那些心思,反正她现在也不缺那点银子,况且能拿银子买孝心也算不错。
一觉醒来,又是日薄西山的时候,一看天都这么晚了,匆匆忙忙跑出屋子,向刘飞扬那二亩地的药田跑去,路上碰见换好装回家的妇人,问她们有没看见银公子,有从药田那方向过来的妇人点头,告诉田朵刚刚她从那片过,还看见银公子在园子里忙乎。
田朵谢过那妇人,飞一样地就跑向药田。
到了药田,果见刘飞扬还在田中低头忙活着,看他还没走,田朵轻轻喘了口气,用手扇了下因跑动太快而出的薄薄细汗,哦,对了,需要说明的是刘飞扬因那一头如水的垂腰银发,而真实姓名园中妇人都不晓得,而被园中妇人奉为银公子。
歪靠在篱笆的一边,边扇风边看着那一头如水的银发微微拖地,风一吹,银发如调皮的小童手持细柳般轻轻扫着嫩绿叶芽的面颊,再加上夕阳西下的美景,很美,美得田朵不想多说一句话,省怕惊扰了这副田下美男图。
刘飞扬小心地将最后一棵嫩芽上的幼虫用小镊子夹放在细瓷瓶中,抬头就看见她如一只小白狐般慵懒地地斜倚在篱笆旁,四目相对,刘飞扬的心忽地不受控制地嘣嘣直跳,强力按压下那股不能令自己掌控的怪异感觉,冷脸道,“这会儿,还不回家,来这儿干什么,今儿没什么事,回吧。”
就在这时,一凉凉的滑不溜秋的湿冷东西突地盘上她的脖子,在田朵惯性要发动流星弯月刀将其斩杀的瞬间被一冷喝声阻止,“别动,它是小绿,在感谢你对它的救命之恩,不会对你怎么样地。”
吓得田朵果真一动不敢动,省怕她有什么肢体动作让小绿误会,再导致那小东西一兴奋像毁楚秀言似得毁了她的脸,只能用眼神向刘飞扬求助,赶紧将这要人命的家伙整下来啊,再不整下来,她非得被憋死不可。
刘飞扬看她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不知为何突地想笑,只见他唇角微扬,向小绿轻轻摆了下手,“绿儿,别淘气了,她晓得你的意思,就别吓她了。”
小绿用尾巴轻轻拍了下田朵的肩膀,哧溜一声就滑了下去,重新缠在篱笆上。
田朵一获自由,立马跳得离那篱笆老远,手指轻颤着指向盘在篱笆上的小绿,“大师兄,这小东西吓我一下不要紧,千万别让他出去吓我庄园里干活的妇人,要不然我这好好的山庄非得被你俩给折腾地倒闭不可。”
刘飞扬轻轻一笑,“不会地,我已经告诉过她,没事就让他盘在篱笆上别动,以免吓着别人,今日主要是你靠在她的地盘,且你对她也有救命之恩,她心里高兴想向你表示善意的喜欢,只是行为有点过激,你别害怕,以后,她再也不会了,我会告诉她的。”
“不会她是条母的吧。”田朵诧异地望向那贼溜溜直晃脑袋一脸嘚瑟不已的小绿。
刘飞扬轻嗯了声,“没事,走吧,我去净手,一会儿就好。”说完转身向放木桶的地方而去。
田朵心有余悸地和那小绿小眼对小眼互瞪了会,等刘飞扬净完手,换好外袍,将小绿放进他悬挂腰间的细竹内,“那个,那个,大师兄,你要不要考虑上我的分庄另开块药田,那边的地比这边还好,比起这边,其实那边更适合种草药,真的,你若不信,明天我带你去那边看看,而且吧,你到那边还有房子住,比现在这么老两边跑方便。”
刘飞扬轻抬眼皮斜撩她一眼,轻轻吐出一句,“我觉得这儿挺好,若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田朵身子一转挡住他的去路,狠狠抓了头,“你在这儿,已经导致很多园工家庭失和,难道你没发现有些妇人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何况人家当家地都联名告到我这儿来,强烈要求将你弄到分庄去,而且这边都是妇人,你说你个大男人在这边种药田合适吗?”
刘飞扬木着一张脸很是无辜道,“没发现她们有伤啊,这样吧,要不我每天抽一个时辰给他们来次免费义诊,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收他们的诊金。”
田朵觉得脑仁疼,也是,就算人家身上有伤那也用衣裳捂着,何况真正爱重媳妇的农家汉子又怎舍得真打媳妇,一想到那些粗野汉子宁可自己没脸也不让自家媳妇没脸,田朵觉得自家庄园的汉子个个都是好样地,越发觉得应该为他们扫清家中任何不和谐因素的源头,沉思片刻道,“要不这样,明天我让分庄那些脸上有伤的汉子分批过来这边,你给他们看看,若是你能消除那些汉子对你的顾虑,我不拦你,若是经过义诊,他们仍要求将你调到分庄,从大局出发,我只能请你要么到分庄种药田,要么请你离开,我不能因你一个人,扰乱整个山庄的正常秩序,到时你也别让我难做。”
于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刘飞扬都在给庄里的人免费看病,田朵一连在家呆了好几天,一是,田军从京都来信,邀请老夫人和田壮一家人上京居住段日子,说是有好几个同僚的娘子有给他说亲的意思,想让老夫人和杨柳给把把关操持操持,还说本来他想亲自来接,可这段日子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所以让田壮请南阳镖行送他们一起上京。
田朵得帮着杨柳收拾,另外大姐田雨一家子,四姐田花一家子都过来了,田春接到消息就在家待了一晚上就回田家屯了,说是师傅那儿正需要人手走不开,让田朵多辛苦些招待姐妹。
田花嫁的是当地一个世代靠种花卖花为生的花商家族,在南阳花商世家里派不上号,但在老百姓中很有些名望,需要说明的是因着洛阳有花都之称,而南阳又比邻洛阳,所以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会买几盆花观赏侍弄。
丈夫是当家老爷的嫡次子花无泪,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两人是在洛阳花市上因争买一盆牡丹名品白雪塔相识,婚后育有一子花锦寒,小名月月,小夫妻看着很是恩爱,儿子刚会走路,据说去年八月刚满的周岁,抓周宴上一手抓笔一手抓书,高兴的花家老太爷直说以后要重点培养,没准将来还能考个功名什么的。
田朵这是头次见这个小外甥,从穗园里将给泥娃准备的一台据说是前前朝名人用过的鳝鱼黄的澄泥砚送给了小家伙当见面礼,刚得这块砚的时候,田朵请名人验过,也进穗园查过,据唐大书法家柳公权在其著述中称,澄泥砚同端、歙(i)、洮(tao)河砚并称为四大名砚。
小家伙得到砚台就让小丫鬟放在地上,然后撩起袍子的一脚,露出里面的开裆裤,抓起他那小雀儿就要往里尿泡玩,幸亏田花眼疾手快,知道五妹送出手的东西绝非凡品,一把将那砚台抢了过去,命人收好,并娇声呵斥了儿子两句。
小家伙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呵斥他,很是嘟嘴委屈了一会,看着田朵越发怯怯地,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就和囡囡那小疯丫头追着田朵跑,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小五姨和以前不一样,会用柳条折好多可爱的小动物。
田家很是热闹了几天,终于在今儿早上由振兴镖行护送着田家一众老小赶着十几辆马车赶往金陵,待他们前脚走,后脚田朵就安排了一批凤影宫的人手暗中保护他们,她大姐田雨也带着田致远和田凌薇上了金陵,说是田大牛想借着田军接人的空当,让田雨也跟去看看田三牛,顺便若是在金陵有姑娘愿意嫁给那小子,让田雨也跟着长长眼,参谋参谋,到时礼钱聘金什么地都照着金陵那边风俗办,别让人家小瞧了他们。
送走她们,田朵才再有空忙乎山庄的事,等她再进山庄分庄去视察的时候,还是那帮汉子,口里却不是说将刘飞扬调来分庄,而是口口声声求田朵不要让刘飞扬离开山庄,这个不是说银公子治好他多年寒腿症,那个就是说银公子治好他的脚气,还有的来感谢银公子治好了他老婆的狐臭,再一个还吹捧说银公子不能治狐臭口臭这样的还能治男人哪方面的病,并冲身边的男人直挤咕眼,然后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地嘀咕去了。
没过两天,田春就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她回来的时候,田朵正拿了本《齐民术经》在翻看,这比《齐民术经》比东魏贾思勰(ie)编著的《齐民要术》还全面,是刘飞扬不晓得从哪儿寻来的孤本,据说天顺王朝只此一本。
田春进来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喝完水过来就夺了她手中的书,“听说你庄子里来了个能治各种疑难杂症的神医,怎么样,什么时候领姐姐我去看看。”(未完待续)